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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山村的女孩(10-11)

 艾俊民的游子报 2022-10-02 发布于江西

●长篇回忆录(连载)

走出山村的女孩

■作者:谢菊秋

10.快乐的劳动生活

  奶奶没回矿的那段时间,我和伯父、伯母一起生活,伯母的言语不多,但对我也很好,从老家回到矿里后,伯母看我的棉衣又小又破,就把她自己的一件花布棉衣改小给我穿,还把她的一件夹袄也改小后给我穿。那时每年那点布票,根本不够用的,大家的衣裤都是补了又补,孩子的则是接了又接。

  伯母还会给我一些她母亲从上海寄来的吃的东西,如五香豆、糖果等。一次她下班回来,给了我十来粒玻璃纸包得很漂亮的糖果,是她一位同事给的,她带回给了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各色花样的漂亮糖果,心里真是高兴极了。因奶奶还没回矿,我舍不得吃,用纸包好放到枕头套里,我要等奶奶回来后一起分享。在奶奶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常把它从枕头套里摸出来看看,想吃又舍不得吃,最后在奶奶没回来前我先吃掉了一粒,其余等到奶奶回来后跟奶奶一起分享,当然也还是我吃得多。

  另外,那时漂亮的糖纸尤其是玻璃糖纸,是我们收藏的乐趣之一。我们把它夹在书本中压平整,几个同学常互相展示自己的收藏,也做些互相交换。

  奶奶回到矿里后,我又可以常上山砍柴了,奶奶没回来时,伯母担心我的安全是不同意我上山去砍柴的,奶奶则是支持我干各种劳动的。我们除了上学,基本上每周要去砍两次柴,先是在莲塘招待所前面的茅房山上砍小树棍,后来跟着邻居的大人到远处的大山里去砍了两次大树干后,我们就不满足砍小树棍了。我们一去就约上四五个人,到几里路外的山上去砍。

       那时山里的树很多,我们到了山上后,各自找一棵直的,所在位置又好下刀的树就砍,而且要找那种回去后容易劈、又好烧、还经烧的。一般我们都是砍一种我们叫黑皮树的杂树,或是一种树皮上有很多点子、就像秤上的星点一样的树。有时也砍青冈树,这种树比较硬,但经烧,这种树烧出来的木炭也很好。砍下一棵,把枝条去掉,估计自己能扛动多长就截多长,然后再削一根比自己肩膀高一点带树杈的四五公分粗的树棍,这根带叉的树棍既可当拐棍,又可当辅助工具,树干放在右肩扛累了,让左肩也分担一点重量就把树杈从左肩斜伸到树干下去托着树干,右肩就轻松些了。当累了要休息一下时,就让树杈朝上支在地上,把树棍一头架在树杈上,这样避免了来回起肩和落肩。

       我们那时虽然年纪都不大,但感觉能帮家里干点事很高兴,谁也不怕苦,回到家又互相帮着把树锯断。那时只有石伯伯家里有大锯,要两个人才好拉锯,我们就合伙,锯好你的再锯我的。锯好后再劈开,放在露天晒干后,再搬回柴火房里码好。这样我们家里烧的柴火就解决了,基本不要买柴了。

  当然,我们上山砍柴有时也是有危险的。一次我们从夹皮沟向山里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座很陡的山下,这座山是少有人上去的,但我们看到山上有很多令我们感到满意的可砍之树,所以我们决定就上这座山了,这也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吧。现在想起来如果再让我跟几个人上这种山,我可能不敢那么大胆地上去了,我会担心万一跑出来个野兽或是爬出来一条蛇怎么办?但那时我们好像根本就没往这上面去想。

  那天,上山时我们一步一步手脚并用,两只手轮换着,抓住可攀爬的树棍或藤条及野草向上爬,但砍好后扛着柴就没法行走了,就是空着手也要相当注意才能下到山下。我们就利用陡坡把大树干顺坡滑下去,不能一次滑到底,我们就分段滑。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等每人砍的树棍都滑下去一段后,再拽着坡边的藤条慢慢往下退着走,当我们在向下走一段时,因几个人同时拽住了一根藤条,而这根藤条在根部已经被人用刀砍伤过,当我们一起拽住它时,它承受不住断了,我们几个一同朝下滚去。好在我们脑子比较清楚,人也比较灵活,都及时伸手又拽住了坡边的小树,没有造成大的伤害。再有就是我们事先考虑到了可能出现的情况,在把柴火滑下去的时候,把柴刀也一同滑下去了。如果是把柴刀拿在手上,那就危险了。擦破一点皮在我们来说是算不得什么的,那时的大人们只是忙工作,也不会关注那么多的。而且我们没有为此而害怕,反而好像自己又一次战胜了困难,还感到很自豪一样。当然回家后也不会去跟大人讲这种历险的经过。

  我们除了砍柴,每年还要砍一次搭豆角架的竹子或树棍。相对来讲,竹子如果柴刀不快就难砍些,方法没掌握好也砍不下来,它有弹性。但掌握了诀窍也就容易了,一刀下去就是一根。那时大多数人家都种了菜地,都要搭豆角架或丝瓜架、南瓜架等。还有要常修补菜园的篱笆也要树棍或竹子。

  由于我喜爱劳动,在三年级后老师和同学就一致推举我担当班里的劳动委员了。自从到矿子弟小学上学后,我的学习成绩也好起来了,一年级下学期我就当了学习委员,三年级后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是劳动委员,其中也当过少先队中队长,在五年级时我像楼上周大姐一样,带上了“三道杠”。在平时也常受到邻居和认识的叔叔、阿姨们的夸奖。我感到我是生活在一个快乐的大家庭中,我是个幸福的人,我也愿意努力去帮别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未完待续)@原文刊载于《721矿游子》第90期

11.朱静芳老师帮我确定了前行的路

  在上到四年级时,我奶奶因年纪大了,身体常出现些病痛,每当一生病就说要回家乡。后来决定要回家乡了,临走前奶奶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是要跟她回家乡还是留在矿里和伯父、伯母一起过。
  我心里犯难了,想到家乡的父母和童年的伙伴,以及要和奶奶分开,我想念家乡,我也舍不得奶奶离开我。因我从小在家也是跟在奶奶的后边长大的,我希望跟奶奶在一起。但想到在家乡上过的一年学的情景,我还是更愿意跟现在的老师和同学在一起,我舍不得这里的同学和老师,我热爱这里的学习生活和这里的人们。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在左思右想难以定夺时,脑子里突然想到了班主任朱静芳老师。朱老师一直对我很好,很关心我,我心里也很尊重和喜欢朱老师,平时有事也爱跟她说。想到这里,我立刻跑到8栋楼朱老师家里去。
  朱静芳老师是在我跨入了小学四年级门槛时调到矿里来的,一来就当了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她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那时的朱老师还是一位20多岁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她是东北人,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全身收拾得利利索索的,穿着也很是朴素大方,第一天上课就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在课堂上她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也规定了不少课堂纪律,她的语文课讲得很好,很生动,听她讲课我感觉自己很专注,兴致也很高。下课后,她也会跟我们这些孩童们说笑,这也让我感到轻松、快乐。我很喜欢她,所以也常到她家去玩。她也没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而是像对朋友一样待我,所以我没有因为她是老师而畏惧她。在她的管理下,我们班的课堂纪律也比原来有了明显的进步,学习的认真程度也大大提高。
  记得有一次,班里两个男同学打了架,朱老师对他们进行批评。其中一个当时学习成绩不太好,作业也不能按时交,这次犯了错还不认错,朱老师又问他为什么没做作业时,他又不吭声。于是在气头上的朱老师责令他回家,不要来上课了,让他回家叫家长来。他拿起书包就走了。
  稍停片刻,老师气消了点,转向全班同学问:“你们都说说,我让他回去不要来上课了好不好?是不是对他太狠了?”同学们见老师征求大家意见,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起自己的看法来:“老师,这次打架也不能怪他一个人……”“老师,他家条件很差,他每天放学后要做很多家务事,他家养了猪,夏天时天天都背个筐子捡西瓜皮,还要照顾妹妹,所以作业完不成……”“老师不让他上课,他回家会挨打的……”
  听了大家的七嘴八舌,老师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这些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怎么也不早说?”接着她向大家问道:“哪位同学知道他家住在什么地方,赶紧去把他追回来。”于是他的同桌同学立刻站起来说:“老师,我知道他家,我去。”朱老师点点头,那位同学拔腿就跑出了教室。
  这时朱老师的心情还是不安稳,从教室窗口看着同学跑去的方向,又回头对大家说:“以后同学们有什么事和困难要跟老师讲,这样老师才能帮助大家的。等这个同学回来了,大家也不能笑话他,今后大家在学习上也要多帮助他,不能让他掉队。”从朱老师的表情里,我感到朱老师为这件事心里是很难过的。
  好在没一会,那个同学就跟他的同桌一起回到了教室,朱老师温和地让他们坐回座位,然后向那位同学表示了歉意,也希望那同学今后在学习上还是要抓紧,有什么困难讲出来大家帮忙。
  朱老师对同学的点点滴滴,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对朱老师既尊重又信任。也就因此,在奶奶问我是否跟她一同回家乡后,我心中自然想到了朱老师。我想去找朱老师说说我的心事,让朱老师帮我拿拿主意。就这样,朱老师成了帮我做出决定我一生命运的人。
  那时我家住在莲塘5栋,朱老师家住在8栋,相隔不远。于是我跑到了朱老师的家里,把我的心思告诉了老师。她也没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而是像对朋友一样跟我分析情况说:“你能留在矿里读书,对你的以后应该更好一些,这里的学习、生活条件应该是比你的农村老家好不少。如果你回到老家,学习条件差,搞不好你会荒废了学业,无法学到更多的知识,以后的出路就少了。”
  朱老师接着又说:“只要你伯父他们肯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吧……”“你奶奶和伯父他们如果问你,你就说要留在这里上学。”
  听了朱老师的话,我心里有了主见,我回到家后,先跟奶奶讲明了我要留在这里上学,奶奶说:“你拿定主意了?那我跟你伯父他们讲一下,把你留下来?”我重重地点了下头。
  就这样,奶奶不久就从矿里回到家乡去了,而我留在了伯父他们身边,留在了721矿。
  奶奶走后,朱老师对我的学习生活也更加关注,时常问寒问暖关心着我,让我感到自己真是一个幸运的人,有那么好的老师教我、关心我。其实直到后来我走上工作岗位了,朱老师都还在关心着我的工作和生活,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关注自己的孩子一样。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我走上工作岗位后回到家乡时,听母亲说我从小的同学加玩伴回村里来看望她的外婆了,并告诉我,她已经成家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我虽然感到惊讶,但还是很高兴能见到她,于是我立马走出家门准备去她外婆家看她。没想到出门没多远,就在我家原来的老屋鱼塘边见到了她,不过如果不是母亲指点,我已认不出她来了。
  她抱着孩子跟几个人在聊天,我兴奋地跑过去主动叫她,并告诉她我是她童年的伙伴时,她没有我想象的那种兴奋的劲头,而是显得有点木讷,也不跟我多说什么,就像一个很陌生的人一样。我本打算跟她好好地聊聊的,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聊了没几句我只好告别离开了。
  后来每当想起跟这个童年伙伴见面时的情景,我都会想,如果我当年跟奶奶回到了家乡,大概也会跟她一样,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村妇的。我的眼界也会局限在那个小小乡村中。因为那时那里的交通太不方便,信息也是很闭塞的。
  当然,改革开放后那里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变化后的时代是属于年轻人的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已走进了晚年生活中。家乡的留守老人跟我这个漂泊在外的老人又是一番不同的生活景象。
  在外的漂泊,使我有了除第一故乡外的第二故乡和第三故乡。我也多了一份对往日生活的回忆。感谢朱老师传授给了我文化知识,教我怎样做人。更感谢朱老师当年帮我拿定主意,使我拥有今天的美好生活。(未完待续)@原文刊载于《721矿游子》第96期

作者简介:谢菊秋,女,笔名小嘎子。1960年到721矿上小学一年级,1972年1月在古城中学高中毕业,然后到公溪农场劳动,后招工进入721矿供销处工作,1988年初调离721矿到南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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