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半身动物】120×90 布面油画｜河夫作品(已在微店上架)  今天真的要聊情感话题了，保证还是只蹭蹭。 清代，有一位姓陆的绍兴师爷，在潮州给知府当幕僚。那时候的潮州，“船妓颇盛”。船妓，就跟同时期广州疍家女一样，在水上营业，江河海畔，无处不是天然水床，男人上了船，身心同时摇荡，再多的钱，最后都会荡然无存。很多在潮州宦游或经商的男人，就这样把赚来的钱全打了“水嫖”。 只有陆师爷是个例外。时风所至，宴席都流行召妓佐餐，但陆师爷组的局，一次都没召过妓。也因此，他在潮州呆了三十年，攒了上万两银子，老了，准备带着这笔养老金衣锦荣归。走之前，他颇为自得，对城中故旧说：“吾幸心有主宰，今日垂老，得归故乡。” 幸亏我有定力，这么多年，才能从这烟花地全身而退。 这话很快传开来，被一个叫容怜的名妓听到。她辗转找到陆师爷的仆人李升，直截了当说：“要是能让你主人上我船，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差不多是李升给陆师爷当奴仆期间的总收入，谁不动心。 某日，陆师爷正理发，李升突然出现，行了个半跪礼，肃立一旁，欲言又止。陆师爷问有事吗，李升说小人跟主人也三十年了，现在主人即将归故里，小人又面临摩擦性失业，有一小事求主人帮个忙。 陆师爷说别废话了，直说。李升说是这样的，本地有一船妓，倾慕主人久矣，觉得您真是人中龙凤，听说您将回乡，她找到我，希望我能请您到她船上荼叙，如果您肯赏脸光临，她就给小人一百两银子。 陆师爷没想到李升敢这么直白，自忖只要立身正，妓女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就说那你跟她约个时间吧。 到了约定时间，陆师爷换上新衣，乘轿前往。妓船停在韩江边，陆师爷下了轿，从跳板走上船。不料，那跳板又陡又滑，一个脚步不稳，竟失足落水。船上的人纷纷用竹篙、绳子搭救，陆师爷在水中扑腾，根本抓不住。眼看就要没顶，忽见一华服美女从船上一跃而下，游到陆师爷身边，托着他，踩水上岸。 众人七手八脚，把陆师爷抬上船。陆师爷回过神来才发现，救他的是一美女，全身都湿了，一套昂贵的时装也全毁了，瞬间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美女叫船夫拿套衣服给陆师爷换。船夫很快拿来一套，美女一见是旧的，怒了，说你怎么办事的，怎呢给老爷穿旧衣服，拿新的来。船夫很快又拿来一套新的冬装，衣服鞋袜都有，还有银鼠皮袍、马褂，一应俱全，而且都很合身。 美女又命人温酒给老爷暖腹。陆师爷说姑娘你赶紧换衣服吧，天这么冷，别冻坏玉体。美女说老爷您才是千金之躯，必须保重，我们是贱民，受惯风寒水冷，毋需担心。 正说着，仆人李升进来跪谢，说是已得到百两银子，这也是主人所赐，我会铭记在心的。 不用说，这女的就是名妓容怜。 等陆师爷更衣完毕，容怜自己才从容更衣。陆本想上了船让李升拿到钱就走，现在见容怜貎美肤白，大方端庄中又媚态隐然，真是我见犹怜；又念及她刚才舍命相救，这样就走实在说不过去，也就留下来喝酒。 推杯换盏之间，容怜妙语温言，陆师爷如沐春风，所有的防御性武器不知不觉已解除，而进攻性武器则如炮上膛。 不过，酒至半酣，陆师爷还是说我得回去了。容怜说，老爷今日不慎落水，不免受寒，现在又喝的半醉，不能吹风，不嫌我处鄙陋，就在此暂歇一晚，明日再回不迟。 大势所趋，李升又不在，陆师爷连叫车都不会——哦不，叫轿都不会，也给了自己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那天晚上，书上说，“容怜缱绻备至”，使尽浑身解数，让陆师爷尝到专业服务的滋味，浑觉大半生白活了，第二天也就不再说要回去，直把销金窟当作温柔乡。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李升不再出现，也没人来探望。陆师爷日日喝喝玩玩，容怜也把她的一些好姐妹叫来陪陆师爷，每天所需费用，陆都让船夫去他家取。 一日，容怜忽然问陆师爷，你混官场这么多年，到底攒了多少钱？陆师爷实话实说，一万两。容怜说，那你知道你在我这里这么久，总共花了多少吗？陆师爷当场就愣了。容怜唤来账房，账房算盘一打，说：“老爷的船费、夜资、酒钱、赌债，还有置办衣服的费用等，合计一万一千两左右，迄今为止，已支付的有七千两，尚欠三四千两。” 陆师爷嘴巴大张，错愕无语。容怜微微一笑，正色道，论理，您应该把款结清才能走，念您辛苦一生，才积这么一点钱，也不容易，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绝情。你欠的，一笔勾销，我另外再送五百两，让你知道，我辈虽低贱，也有侠骨柔情，并非都是见利忘义之辈。我建议您赶紧把剩下的钱收好，带上老婆孩子回老家去，千万别留恋。最后，我有一言相赠：“凡心无主宰者，必不可轻视一切也。” 这句话，正是针对陆师爷之前自夸的那句“吾幸心有主宰”所说的。至此，陆师爷才知道被算计了，垂头丧气，拿了容怜给的五百两，匆匆离去。 这个故事，载于《清稗类钞》中的“娼妓类”，就叫《容怜饵陆某》。 饵者，钓鱼专用，投其所好而诱之也。 初读此类笔记，第一感觉都是很酸爽的：这些人模狗样的臭男人终于原形毕露了，活七八该。 问题是，需要这样的考验才能看到男人的“原形”吗？ 但凡情商正常的人，应该都知道，自有人类以来，男人就这德性，你验，或者不验，他的欲望就在那里，不增，也不减。 别忘了，那还是一夫多妻制时代，只要你有钱有能耐，纳十房八房妾都没人说三道四。饶是这样，也架不住“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成为颠扑不破的真理。 因为，在欲望的满足上，男人永远需要新鲜感。再怎么“心有主宰”的男人，碰到新鲜感十足又专业过硬的女性，没有一个能不上钩的。 而且，不管容怜的初衷如何，是想斗气，想证明自己魅力没法挡，还是想打伪君子的脸，客观上，她还是从陆师爷身上捞到了几千两银子。 这叫“设局”，而不叫“考验”。 可是，陆师爷的言行，难道不是很虚伪活该被打脸吗？ 刚说过，男人本质都是一样的，但陆师爷身在烟花地三十年，能坚持不召妓，不管是出于吝啬钱财，还是爱惜羽毛，都证明了他还是有定力的。如果他离开潮州前，主动让仆人李升帮他“安排”一个妓女，庶几可称之为虚伪。故事中，他完全是出于想帮李升赚百两银的初衷，才从下水被引“下水”，最后不能自拔的。 你不能因为你钓技过人、钓饵够香钓到了大鱼，就说你们看啊，这鱼太贪吃了。鱼不贪吃，难道它要减肥吗？ 这道理，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也曾借冥官之口道出：“饵鱼充馔，乃反罪鱼耶？”【传送门】 那么，既然男人天性如此，所有对男人的考验都没意义吗？ 也不是，还是有一种男人，是既有义务、也有必要接受考验的。 那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甚至以此约束别人的男人，包括高举道德大棒的道学家，或自愿接受戒律、甚至劝人戒淫戒色的宗教界人士。 最典型的就是西游记中的唐僧。他一出世就被送进寺院，完全没有机会近女色，但当他面对蝎子精的“贴胸交股”时，也得“咬钉嚼铁，以死命留得一个不坏之身。”(第五十六回)可以想象，男人面对顶级美色的诱惑，要守住有多难。 唐僧最后能忍住，是因为他深知重任在身，又发过毒誓，必须取经回去保李世民“江山永固”，如果破了戒，不但取经大业前功尽弃，他本人还很有可能万劫不复，不断在贞观十三年这一年出世、死去，无限循环。 但唐僧有且只有一个，经验告诉我们，往往正是那些平时不能或没有机会接近女色的男人，最接受不了考验，一钓一个准。 《阅微草堂笔记》中，还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某道学家性格乖僻，经常以“存天理，灭人欲”的价值观来束缚他的学生。学生们苦他久矣，想黑他，但他平时以正派出名，实在找不到黑材料。 道学家的私塾后面是一座小园子，种花也种菜。某夜，道学家正在月下散步，忽见花间人影隐约，以为是来偷菜的邻居，大声呵斥，便见一美女从树后现身，盈盈一拜说：“我是狐女，平时见先生一身正气，不敢靠近，趁着夜色想来摘花，没想到被先生发现，请先生恕罪。” 言语间，狐女眼波流转百媚生。道学家动心了，四顾无人，就用话撩她。狐女欲拒还迎，还告诉道学家说，我会隐身术，来去无踪，就算有人在旁边也看不到，不会被您的学生发现的。 道学家这下彻底放心，把狐女带进卧室，暂把“天理”放一边，彻底释放起“人欲”来。 欢娱嫌夜短，很快天将亮，道学家说你该回去了，狐女说外面有脚步声，反正我能从窗缝出入的，先生不用担心。 早读时间到，学生们带着课本陆续来到私塾，狐女还是赖床不肯起身。道学家有点惴惴不安，因为相信没人能看见她，所以也就放心去上课。 刚出卧室，忽听得有学生说，老师，有一位妈妈来找女儿了。话音刚落，那狐女已从卧室出来，施施然坐在讲台上弄头发，又整衣行礼，说：“我忘了带妆盒，且回去梳洗，有空再来为先生服务，先生可把昨晚的夜资给我，我立刻就走。” 原来这所谓的“狐女”，其实是附近妓院新来的妓女，学生们凑钱请她来破先生的“功”的。  至此，道学家颜面尽扫，等到学生们早读完回去吃早餐，他悄悄收拾行装，灰溜溜跑了。 最后纪晓岚点评说：“外有余必中不足，岂不信乎？” 一句话，这方面越高调的人，越容易被打脸。 那么，世上就没有正经男人了吗？ 别那么悲观，应该还是有的。只是，他们的“正经”只能来自于，在正视欲望的前提下，自觉选择远离诱惑，不让自己有接受考验的机会。 所以，不要再想着考验男人了，没这个必要，除非你别有用心。因为他们完全经不起考验，你再怎么心机，得出的结论，不外也是人所共知的常识。想骂男人，直接一句“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保证没人敢反驳，如果有，你再考验他不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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