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重陽,晨興,猛念黄季剛先生乙亥(1935)此日事,遂取先生日記讀之。先生曰:“晨起,坐籬落間覓句,伯亨來,與久談。”所謂“覓句”,先生作《乙亥九日》詩也,詩曰: 先生又記:“乙亥九日,獨吟甫成,適景伊以佳紙至,遂爲録之。”是日“午後與子女甥婿等散步至雞鳴寺,腹不適,亟返。卧,暮强起持螯,飲蒲萄汁,中夜遂大困,膈滿腹張,氣喘心摇,冷汗蒙頭而下”;次日“晨起,吐瀉皆作黑色涎塊,乃昨遇毒也,困甚”。先生日記,終於此日,故章太炎先生題季剛先生書林景伊(尹)先生詩曰: ![]() 黄季剛先生絶筆(影本) 而“絶筆”云者,尚有異説,汪旭初(東)先生《寄庵隨筆·此地何人悲往事》曰: 則是一詩在醉前,即晨起覓句所作也,一詩乃醉後所題也。 觀醉後題,季剛先生自知不起,據日記及子姪弟子回憶,時先生逐日點讀《唐文粹補編》,尚餘二卷,先生亟唤取以來,猶力疾圈點訖,且曰:“平生笑人殺書頭(按戲謂讀書中輟而不能終卷也),不欲後人笑我也。”或曰先生好飲,固也。然飲饌之樂,登臨之興,先生與同道同仁共之矣,幾日日如此,何先生獨以此遽歸道山也?誦先生詩,“神方不救羣生戹”,尚笏、陸恩涌《季剛師得病始末》曰“蓋先生憂念國事,無時稍逝。九一八事起,尤爲憤慨,内傷日積,亦良由此”也。夫國憂家恤,累累見於先生日記、吟箋,當爲董理,以告當世君子。“國事果不可爲乎?”嗟夫!先生之問也。 >摘自戴建華先生2022年10月4日《日讀書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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