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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山奏凯  两条钢轨笔直闪亮，向东伸向黄海之滨，向西通往徐州。这里，就是陇海铁路线了。当我领着八师部队踏着碎石、枕木、铁轨穿越这铁路线时，心里深有感触。“我们这是第三次越过陇海路啦。”我对同行的几个师里干部说。 “是啊，四个月前第一次南下陇海路，在泗县碰了硬钉子........”话没有说下去。大家的心情都是相同的。我忍不住断然地插上一句:“这次决不会重蹈覆辙！” 我们是在六天前(十二月九日)接到出击任务的。山野指挥部来电，命令我师立即南下，配合华中野战军组织宿(迁)沐(阳)路两侧歼敌大战。当晚，部队就顶着星光、迎着寒风，整装从万村出发了。行动如此紧急，有经验的基层干部战士就估计:“好啦，要打大仗啦！”全师指战员情绪非常高涨。 这确实是一场大仗，能否全胜将关系到华东战局向何处发展。我暗暗希望，这一回我们师能够再一次担负攻坚任务。 妙棋一着出敌不意 十四日上午，部队刚刚到达新安(今新沂)以南，峰山镇以北地域集结。我和丁秋生政委就骑马驰往野指，受领战斗任务。 山野指挥部设在新安镇正南方的唐店子。我和丁政委下马进了指挥部，见到山野参谋长陈士榘和政治部主任唐亮已在等候我们。一见面，参谋长就笑着说道:“怎么样，打个歼灭仗吧?”我和丁政委同声说道:“好啊，我们早就盼望打个大仗了！” 参谋长扼要地向我们介绍了当前情况。他说，蒋介石为了配合伪“国大，的召开，在军事上又采取了新的冒险行动，拟定了一个向华东解放区四路进攻的计划，声称要“迅速结束苏北战事”。这四路敌人共二十八个旅，分为南北两个进攻集团，同时并进。从十二日到十三日，四路敌人已先后向我苏北、鲁南解放区发起进攻。 从作战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整个地区形势:南面进攻之敌，分为左、中、右三路，其右冀由“第一绥靖区司令官”李默庵指挥整编第六十五、第八十三和第二十五师，由东台北犯盐城、阜宁；中路由“徐州第二绥靖公署副主任”李延年指挥整编第七十四师(蒋介石的“御林军”、五大主力之一)、第二十八师和桂系第七军，由淮阴向北，矛头直指涟水，左冀由“徐州第二绥靖公署副主任，吴奇伟指挥整编第六十九师和整编第十一师(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共六个半旅，自宿迁伸向东北，向沐阳、新安方向进攻。 北面进攻之敌，由马励武率领整编第二十六师(附第一快速纵队)打头，配合整编第五十一师、第七十七师和第五十九师，分由峰县、枣庄、台儿庄地区向我临沂、郊城进攻。敌人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企图隔绝我山东与华中地区的联系，打通陇海路，压迫我华中野战军主力北撤山东，全面占领我苏北地区，进而向我山东进攻。 “野战军首长全面分析了敌情。，参谋长语调坚定地说。“敌人虽然四路同时行动，但各路间隙甚大，有利于我集中兵力突击其一路。决心集中山野(山东野战裂)、华野(华中野战军)主力，共二十四个团的优势兵力，首先围歼南面进攻之敌的左路，在宿北地区歼灭整六十九师师长戴子奇指挥的预备第三旅和第四十一、第六十旅及第九十二旅二七六团。一口吃掉这些敌军，就能给蒋介石的大举进攻以迎头痛击。” 在宿北地区围歼敌整六十九师，我们当时即感到这是一着妙棋。但这着妙棋究竟妙在何处?战役决心又是如何形成的?我们当时并不完全清楚，事后才知道它的全部形成经过。 面对敌人将以四路重兵进攻我苏北、鲁南解放区的局势，我们的第一拳应该打向哪里呢?或者说，我们应采取何种战役行动，粉碎敌人占领苏北的企图呢?开始，野战军首长研究，敌人分四路进攻，很可能时间上有先有后，采取寻找时机乘虚出击的战术，以使我军南北调动失措，应付不及。据此，我们提出的对策是：华中野战军应争取歼击进犯涟水、盐(域)阜(宁)之敌并兼顾沭阳地区，山东鲁南部队牵制阻击鲁南之敌，山东野战军主力南下，越过陇海路，歼灭左路之敌。 十二月五日，陈毅军长在给栗裕、谭震林同志的指示中，又提出了另一种方案:“如鲁南之敌不动，宿迁敌先攻沐阳，我可集中一纵、二纵八师、七师全部南下参战。”这就是集中兵力各个歼灭敌人。当然，条件是鲁南之敌不动。“如鲁南敌先行动或与宿迁敌同时动作，我则先歼鲁南东犯之敌，再转移兵力南下歼宿迁东犯之敌，如此则望你们做单独坚持的部署。”但是这样极易形成分兵把口的局面，不利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这以后，敌人的进攻态势逐步判明，其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整十一师增调宿迁，这表明此为敌进攻之主要一路。根据敌情的这一变化，野战军提出了四个作战方案: 第一方案，我军各路就地迎敌，但这样沭阳一路则难以阻住敌人。 第二方案，华野(华中野战军)分担对两淮出击之敌作战，而以山野兼顾宿沭、鲁南两地。这样，至少留三个团在鲁南阻敌，而以十二个团(一纵、二纵、七师八师、)南下宿沐作战，但估计该处敌有三至七个旅出击，欲根本歼灭此敌似有困难。 第三方案，集中山野、华野(华中野战军)主力首先歼击宿迁东犯之敌，钳制其它三路。 第四方案，不怕沭阳被占，各部就现地待机，看明敌情再动研究。 比较四种方案的结果，认为第三方案最好。因为敌人这次进攻规模较大，歼灭其进攻之主要一路，能将敌各路进攻的统一部署击破，转变整个战局。 当时，中央军委也来电指出:“整十一师到达宿迁后必配合六十九师及预三旅等向沐阳进攻。唯有歼灭该敌，方能保持沐阳在我手中，如沭阳失守，华中(华中野战军)主力即难在苏北继续作战，有被迫转至鲁南可能。对此点必须估计到。” 总之，野战军首长反复权衡利弊，领会军委指示，最后下定战役决心，集中山野、华野(华中野战军)主力，在宿北地区首先歼灭敌整六十九师，此战役结束后，再转移主力回击涟水之敌或反击鲁南之故。中央军委获知后当即电示:“决心与部署甚好，战况望随时电告。” 这着妙棋，妙就妙在出敌不意。本来，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的如意算盘是四路敌人同时进攻，以北面一路进攻鲁南，牵制我山野部队，以南面三路敌军玉我华野(华中野战军)部队北撤山东，这样则可“迅速结束苏北战事”。孰不料，我军完全不受北面敌军的牵制，陈毅军长亲率山野主力(一纵、二纵、七师、八师)南下作战，集中数倍于敌的兵力歼敌一路。这是战役指挥上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一个成功范例。(后来战役的胜利也证明了这一点。敌整六十九师副师长饶少伟被俘后曾说他们这次失败，主要原因在于没有料到我军南下出击其侧背，以为北面进攻鲁南的敌军，定可“拖”住我山野主力。) 就在我师连续行军南下的同时，敌整十一师正沿着宿(迁)沐(阳)路，由西而东猛攻位于宿迁至沐阳之间的来龙庵j敌六十九师全部位于宿迁以北新安以南，沐阳以西，宿(迁)新(安)路以东地区。整六十九师师部率二七六团占领了人和圩，四十一旅在其师部左侧占祁店;六十旅位于其师部侧后，进占傅家湖罗庄、高家庄，预三旅位子左侧，沿宿新路北攻五花顶，主力控制于宿(迁)新(安)路上的蜂山镇峰山、晓店之线，配合十一师向沐阳方向进攻。我二纵部队正在正面阻击这路敌人。 在指挥部的地图面前，参谋长告诉我们野指的具体部署是，以我八师和一纵为右冀突击兵团，于十五日拂晓前隐蔽集结进至新店以北地域。一纵向晓店以南地段的敌人实施突击，切断进至嶂山镇、晓店地域之敌的后路，阻击敌整十一师的增援，尔后由西向东攻击，协同友邻部队逐次歼灭整六十九师。我八师的任务，则是向盘踞璋山镇峰山、晓店的敌预备第三旅发起攻击，以求全部歼灭该敌。在此之后，再阻击敌r-十一师对整六十九师的增援。 “这样打怎么样?”参谋长问我和丁政委。 我回答:“华野(华中野战军)、山野这样集中兵方打，很痛快。泗县战斗以后我们部队正需要吃'补药’(指打歼灭仗，可以缴获补充)，不吃'泻药’，(打消耗战)。” 唐亮主任笑道:“这一仗，可是一副大补的药啊!” 参谋长强调指出，打好这一仗，不仅对华东战场有重要意义，对全国战场也有重要影响。这一仗打成功，可以打击蒋介石的嚣张气焰，粉碎故人打通津浦、陇海路，切断我山东与苏北联系进而消灭苏北我军的梦想。现在，鲁南、滨海根据地的人民正在山东分局领导下，在“保证主力打胜仗”的口号下紧急动员起来，筹备粮草，组级民工担架队、运输队，支援我军作战。有上级的正确指指和人民的全力支援，我们一定能打胜这一仗。 离开野指，我和丁政委直奔嶂山镇北面的大官庄—我们师部的驻地。路上，我们有时纵马疾驰，有时并马缓行，不断交谈着如何完成这次任务的种种问题。 丁政委说“老何，我们一个师要吃掉敌人一个旅，担子不轻啊。” “是啊，歼灭这股敌人不能囫囵吞枣，必须砸开它，分几口吃。“我说。 这时，一个集中优势兵力，逐次歼灭敌人的战斗方案，在我们脑子里形成了。 敌预三旅属敌整六十九师，其师长戴子奇，是国民党三青团中央委员，一九四六年七月三十一日奉蒋介石之命，任六十九师师长，气势狂妄，态度极为反动。他在上任当天的日记中写道:“这次战争是建国的战争，共党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要以江西剿匪的精神生活来领导全师官兵。” 这次进攻中归他指挥的预三旅，原属五十七师建制，下辖第七、第九两个团，旅部有山炮营全旅约六千人，兵力大致与我师相等。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以优势兵力歼灭它呢?看看该旅十四日的部署:由晓店、峰山迄嶂山镇，从南向北成一列长蛇阵。旅部率第七团及山炮营位于南头的晓店，第九团位子北端的嶂山镇，当中的制高点峰山由九团一个加强营附山炮两门守备。该旅为敌人进攻的侧背屏障，主要任务是掩护六十九师和十一师向沐阳进犯.保证其侧后安全，以防我军截断其退路。如果我师吃掉了预三旅，六十九师就完全处于我军包围之中了。 为了切实保证全歼预三旅，十五日中午，我们在大官庄师部召开了作战会议，除二十二团干部未赶到外，二十三团团长陈士法，二十四团团长贾耀祥等都骑马赶到了。 我和丁政委首先传达了野指赋予我师的任务，介绍了当前敌情，提出了师的战斗方案。我强调说:'能否迅速歼灭预三旅，是能否迅速歼灭六十九师的关键。敌预三旅与我师兵力基本相等，成三点一线守备。如果我们对嶂山镇、峰山、晓店三点A时围歼，势必平分兵力，贪多嚼不烂。必须根据毛主席的军事思想，采取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方针。因此，师部决心:第一步首先攻占峰山夺取整个战场的制高点，拦腰斩断敌人，使敌首尾不能相顾，第二步转用兵力，攻歼嶂山镇之敌，第三步全力围攻晓店，歼灭顶三旅。”这样集中兵力逐次歼敌的部署，是我八师在战斗指挥上的重要进步，表明我们真正吸取了泗县战斗的教训，改变了那种数点同时攻击，平均使用兵力的战法。 根据师的战斗部署，二十三团和二十四团为第一梯队，以六倍于敌的优势兵力，攻夺峰山，二十二团和师特务营位新店附近为师二梯队。师指挥所设在夏营南侧小营。 会后，我和丁政委等即由大官庄经夏营进至小营，具休指挥峰山攻夺战。 攻占峰山拦腰斩敌 峰山，高约百米，耸于嶂山镇与晓店之间，一片住宿(迁)新(安)公路要道，为作战地区制高点，是敌人防御和进攻的重要依托。日寇曾在这里设过据点。壕沟、围寨，均未完全平毁。我站在师指挥所外，用望远镜观察着峰山和嶂山镇，清楚地看到敌人正在加紧增筑工事，确有坚守模样，当晚，二十三团抓来几个俘虏。从俘虏口中，我们进一步了解了峰山守备情况。 俘虏供称:敌人对峰山制商点的守备相当重视。绕山脚筑有很多的梅花型子母堡，在山顶修有围寨绕寨挖有宽六米，深三米的壕沟，沟内沿筑有暗堡，沟外有鹿柴与铁丝网各一道，还筑了一道土墙，在土墙上布置了严密的交叉火力。一门山炮置于山北坡一个围寨内，一门山炮置于顶峰，控制着山周围两千多米以内的目标。敌人砍光周围村落的树木，做成工事外围的鹿柴强夺了老百姓几万斤柴草，在夜间点姗作照明的烽火。很明显，敌人企图拼力固守峰山，确保主攻方向冀侧安全，并掩护其他敌军向我进攻看来将会有一场恶战。 担任峰山主攻的是我二十三团。整个攻击部署是:二十三团一营从峰山西南角担任主攻，三营全力夺取峰山似西仇庄，保障一营冀侧安全;二营于烽山以南公路两侧阻止可能由晓店北援和峰山南逃之敌。二卞四团一、二营夺取峰山北面小庄，夕并助攻峰山.二营在漳山镇以南地区截断嶂山镇与峰山的联系，阻击嶂山镇向南增援之敌，同时准备在我攻占峰山后，担任扼守峰山阵地任务。 为什么拿这两个团攻山呢?我们是经过周密考虑？二十三团在此以前曾打过几次山地战。在万村一带休整时，又着重总结了村镇和山地进攻战术。该团一营有两个连是红军连队;一个是彭德怀同志领导平江起义时的“平江连”，另一个曾是朱总司令的警卫连。他们经历过土地革命战争与抗日战争的战火考验，有着光荣的战斗传统基层指挥员也有优良的战斗作风，即使部队战至最后一个班、一个组，他们仍然会想尽办法，带领这一个班、一个组去杀伤消灭敌人。由这个团主攻峰山，是可以放心的。二十四团是较新的部队，团的主力一营是泗县战斗后培养起来的一支骨干力量。让他们攻山，包含着在艰巨的战斗中锻炼部队的意图。既然敌人守山的是所谓精锐部队，我们就用这两个团去歼灭它。 十五日下午，二十三团、二十四团由新店子以北分别向峰山开进。敌预三旅指挥部发现我军直插嶂山镇侧背，围攻峰山，来势甚猛，慌忙从晓店派兵增援峰山。这正合我们攻山打援的目的，我二十三团打援部队于峰山东南两侧与敌激战，山南,一个有一户人家小庄子，敌我双方在这里拉锯式争夺四五次。这是我师攻山的一个立脚点，如果被敌人占领，将给我攻山部队造成极大的障碍。而敌人为了解峰山之围，保持山下与山上的联系，则猛扑这个小庄子。我二十四团参谋长景健忠亲自率领部队打退援敌，占领了这个阵地。太阳落山前援敌被迫退回晓店固守。 夕阳西下，峰山脚下烟火飘荡，被敌人炮火击中的房屋还在燃烧，战场上出现了片刻寂静。敌人退缩后，积极加修工事，准备夜间防守。我们则很快地调整部署，组织火力，准备夜间坚决夺下峰山。天刚黑，胆怯的敌人在峰山周围烧起堆堆照明大火，山顶上还挂着几颗信号灯光。峰山真成了“烽火山”。我南、北两支突击部队，象两把利箭，直插峰山。 晚九时，峰山攻夺战打响。在各种轻重火器的掩护下，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突击部队向峰山守敌勇猛地发起冲击。二十三团三营首先攻占峰山西面的仇庄，俘敌一个排。十时，一营接近山脚，消灭了位于峰山西南坡一家房屋里的敌人约两个排。二十四团肃清了山脚下的敌据点。占领了小山坡上的敌炮兵阵地我们在指挥所里，紧张地守候在电活机旁，不断处置各团在战斗中临时遇到的问题。 但是到了下半夜，情况却越来越令人焦虑不安。攻山战斗进展艰难，二十四团被阻于山下，而担任主攻的二十三团于夜里两点多钟报告说，主攻山顶的一营两次攻击都未奏效。不多一会儿，从一营阵地上又传来一连串的紧急报告: 一营营长张先军、副营长张星昌负伤。” 接着又报告“一营副营长张明带领一连二十多人在继续攻击。” 接着又报吿“一营第三次攻击又未成功。” “敌火猛烈，山势太陡，工事复杂，接敌很困难，正在寻找新的进攻道路。” 连续三次攻击受挫，是什么原因呢？原来，一营一连第一次发起的冲击是很勇猛的，战士们在爆炸烟雾的掩护下，冲过敌人十多挺机枪组成的交又火网，越过鹿柴，突至壕沟。不料壕沟又宽又深，一时无法通过，部队停顿拥挤，被敌人地堡火力杀伤许多，成百名敌人两次疯狂地进行反扑，一连指导员和刘连长均英勇栖牡。第一次冲击就这样失利了。紧接着，一营又组织二连两个排协同一连发起第二次冲击。 部队勇猛地冲至第一道壕沟，与敌人进行了激烈的肉搏战，终因我伤亡太大，沟深壕陡，不易通过又遭失利。第三次冲击开始了，一营把一、二、三连所有人员全部组织在一起，进行突击。但敌人己经组织了十三挺机枪、几十支美式冲锋枪封锁了我们的突击道路。第三次突击又未成功。山上的敌人越发猖狂，嘶喊道:“再上来吧，天明就送你们l下山!”十几支手电筒伸到工事外面乱晃，搜寻我突击战士:“打，打这个.........”情况十分严重。 此时，晓店的敌人正积极北援，并以炮火向我射击。 假若今夜攻不下峰山，明天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整个战役的监程将会受影影........。不能再拖延了。我命令二十三团组织一营的所有力量！重新选择突击道路，不惜一切代价，坚决于拂晓前夺占峰山制高点，以便我军分割围歼敌人。同时，我义命令二十四团一、二营协同二十三团夺取峰山山顶。 前沿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和爆炸声。顷刻，二十四团报告:“一营的攻击部队被敌人压下来，郭继胜又带着部队冲上去，占片领了北山小围寨，缴山炮一门，现正向山顶进攻。” 二十四田一连连长郭继胜，真无愧于他的英堆称号，这次攻击峰山，他们营奉命夺取山北麓敌人的一个重要支撑点，为攻山部队打开通路。开始由三连发起攻击，攻击失利时，郭继胜带领一连接替了三连的任务。敌人在支撑点里准备了较强的轻重火器，一个连的敌军分别扼守在三个围子里。如果硬向敌正面冲击，必遭失利。郭继胜机动灵活，带领突击队迁回到敌人侧后西南角的一个小沟里。 郭继胜指挥五挺机枪压住敌人一个围子里的火刀，爆破员连续两次爆破，炸开鹿柴和寨墙，全体突击队员在烟雾中冲进围子，不到五分钟就肃清了围内的全部敌人。乘敌人混乱之际，郭继胜向另两个围子的守敌发起政治攻势。他将刚抓到的俘虏动员来向敌人喊话:“我是才叫他们俘虏的，弟兄们，你们再打下去是死路呀！缴枪才是活路！” 这边俘虏在喊话，那边郭继胜又带领突击队从右冀悄悄迁回过去，猛甩出一阵手榴弹后，勇猛地冲进另外两个围子。 敌人被冰雹般的手榴弹炸得直往墙角里退。仅十多分钟，一个连的敌军就被我们英雄的一连完全歼灭了，我们个占了敌人的这个重要支撑点。 这时，二十三团又来了报告:“王六生政委到一营传达了师首长的指示。现在部队伤亡很大，干部中只有副教导员张明，连长轩广盛没有负伤，全营仅剩四十余名突击队员。正在重新组织战斗。” 时间很紧迫。拂晓前能下能攻下峰山?二十三团伤亡这么大，要不要把师特务营拉上去?我想，宁可使一个部队打得苦些，也要保持有生力量，以便下一步的战斗有坚强的突击力量！我相信二十三团能重新组织好突击队，会在最困难的时刻，发扬机智勇敢的战斗精神，在天亮前的最后一刻拿下峰山。这是关键的一搏。为了保证攻击部队有充足的弹药我们又从师直属队抽调大批子弹、手榴弹、炸药迅速补充到前沿部队。 此时已是十六日拂晓五时二十分，离天亮只剩一个多小时了。峰山大部已被我占领，但山顶围寨那个险要的制高点仍在敌人手里。不打掉这个围寨，天亮后敌机助战，晓店的敌人来增援，我们已占领的阵地就不能巩固，就可能前功尽弃。 从指挥所里看去，我军进攻的枪炮火光逐渐接近了峰山山顶，我们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电话铃响了，我上前一把抓起耳机，里面传来陈士法团长兴奋的声音:“峰山拿下来了！张明负伤后仍带领突击队，从山顶东南敌侧后选择了新的进攻道路，五时三刻一举夺占山顶围寨。” “好!一营打得好，不愧为英雄的红军连队。”我禁不住大声地说道。 我们很快知道了方才过去的这十多分钟时间里，峰山顶上发生了一场多么英勇顽强的战斗。 一营副教导员张明已经数处负伤，这个勇敢年轻的指挥员下定了决心拼死也要突上去。他将全营尚能参加突击的四十多名同志召集一起，重新分编成四个班，由三连长带须一个班从正面原路突击，吸引敌人火力。其余三个班由张明率领，绕到敌人侧背进行主攻。不管成功与否这都将是最后一次攻击。阶级兄弟的伤亡与敌人的嚣张激起勇士们的仇恨，他们互相鼓励道:“抢不下山顶不活着下山!” 抱着决死决胜的信念第四次发起攻击。正面佯攻的一个班首先打响，张明立即率另外三个班隐蔽运动到峰山东南面，从敌人侧冀发起攻击。突击队向山顶猛扑，敌人的鹿柴被手雷撕开两米宽的口子，战士们跳进一人多深的壕沟沟壁陡直，难以攀登，他们搭人梯爬上沟崖，继续向敌第几道壕沟冲去。这时，正面冲击的那个班由于敌人火力封锁太严而未能越过壕沟，也转到东南侧主攻方向来，与其余三个班一起合力冲击。 然而，正当突击队顺利地冲到第二道壕沟时，敌人发现了我主攻方向。步枪、机枪和手榴弹一起调转头向突击队压过来。跳入壕沟的排长汤继雨中弹牺牲，战士高风海立即跳下壕沟高喊:“我代理排长指挥，跟我来！”这时，敌人炽烈的火力倾泻而来，又有许多人倒下了。在这紧要关头，张明喊着:“好同志跟我冲!”他领着高风海，马云才等三名战士，冒着弹雨爬上沟崖，后面的同志奋勇跟上，突入山顶的围寨和敌人混在一起厮杀搏斗。敌人终于抵挡不住这英勇的拼杀，垮了下去。 与此同时，二十四团亦从西北侧突上山顶，两支突击队协力横扫敌群，全歼守敌一个加强营。红旗终于插上峰山顶。这是八师雪泗城失利之耻的第一个胜利，是全体指战员浴血奋战的结果，同时，也是在友邻部队的有力支援下打响的宿北战役第一“炮”。一纵部队在峰山以南穿插成功，有效地阻击了敌十一师的增援。 二纵、九纵和七师亦在我师攻击峰山的同时，对人和圩地区的戴子奇主力进行围歼。 峰山的夺占，使战区的制髙点落入我军控制之中，它奠定了战役胜利的基础。我们立即向野指报告了峰山战斗的战果:毙俘敌团长以下七百余人，缴山炮两门，轻重机枪二十四挺。 扼守峰山粉碎反扑 攻占峰山远非战斗的结束。我们立即利用短暂的战斗间隙部署防守。以二十四团三营为主，附二十三团二营一部兵力，调来扼守主山顶。二十四团三营以九连守山顶南端，十连守北端，十一、十二连配置于峰山西北角小简寨，为营预备队。 敌人立即觉察到失掉峰山制高点的严重性，以及给也们造成的极大威胁。从敌人的无线电报话机里，可以听得出“徐州第二缓靖公署”副主任吴奇伟和敌前线指挥官、整十一师师长胡琏的语调已有些慌乱他们相互呼叫，相互埋怨。胡琏以他前线指挥官的身份，向六十旅旅长黄保德下命令:“黄先生，你要火速西援!”按着，又对预三旅长魏仁鉴喊道:“魏先生，你应倾全力夺回峰山I”一会儿，又是吴奇伟命令胡琏:“请你强渡六塘河向戴先生(子奇)靠拢!预三旅旅长魏仁鉴也夹杂在他们中间呼唤，要求胡琏“向峰山打雷(炮)！” 从这些杂乱不安的呼喊声中，可以想象得出敌人指挥官们的惊慌梓态。但是，从这片吵嚷声中，也可以肯定敌人将要对峰山进行大规模反扑。 十六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成群的敌机就飞临我军阵地，狂轰滥炸俯冲扫射。敌整十一师威力强大的溜弹炮团，从六塘河南岸阵地上，以排炮向我峰山附近猛轰，晓店的敌人炮火也不断袭来。顷刻，我军阵地和师指挥所附近，弹片呼啸，尘土飞扬。我们部队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式榴弹炮炮弹！我正在用电话指挥战斗，师里的其他同志正在地图旁研究敌情。突然，一颗炮弹击中指挥所的土墙，震坍了房屋的一角。电话线被炸断了电话机被震坏了，我浑身土下落满了土，脸上、手上被飞舞的石片划伤了，渗出了血迹。我们立即转移到屋外的野地里，在简陋的防空掩体里冒着敌人的炮火袭击，继续指挥战斗。排炮不断袭来，炮弹不时地落布我们身边爆炸。向前看去，只见硝烟尘上，弥漫天空，日光都为之选蔽。这是敌人发起大规模进攻前的炮火准备。 大规模的峰山争夺成开始了。 敌人的第一次进攻是在上午十时发起的。敌以六十旅及预三旅第七团约两个团的兵力，在炮火、飞机掩护下，从峰山东、南两个方向发起反击。拼命争夺该山。我扼守峰山的部队，在“攻得上守得住，保证战役全胜”的口号下，顽强地坚守着这一阵地。四面八方在支援着他们。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战士和民工们把成箱的手榴弹、子弹不断送往前沿。为协同步兵反冲锋，我师的山炮连冒着敌机的轰炸扫射，向反扑的敌人瞄准轰击。师指挥所通往前沿的电话线，一次又一次被炸断，英勇顽强的电话兵们就顺着沟渠和战壕，把电话线压在泥土下，一道不行拉两道，保证了指挥所与前沿部队的电话畅通。 枪炮声、手榴弹爆炸声和敌机的轰炸扫射声，震耳欲聋。前方来电话报告:敌人用整连、整营的兵力进行集团冲锋，打下去又扑上来，战斗极其激烈，部队伤亡很大。 为了使前沿部队,在遭受重大伤亡的情况下能够迅速整顿组织，提高斗志以便连续战斗，各级政工干部在战火中深三次进攻全部为我粉碎，峰山始终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 峰山的坚守，迫使敌人陷于极不利的地位，我师即按原作战计划的第二步方案攻夺璋山镇。 当晚八时，我们以二十二团主力和师特务营向嶂山镇之敌发起攻击。但守敌察觉到我军新的进攻行动后，惧怕被歼，于黄昏后绕峰山以东向晓店逃窜。我二十四团旋即跟踪追击歼其一部，残敌与晓店之敌七团会合，固守晓店。这时，我们即令二十二团和师特务营当夜进至晓店西北何庄、孙庄、仇庄等地，作攻击晓店的准备。 至此，我全师部队依原作股计划的第三步，把矛头一齐指向敌预三旅的最后巢穴—晓店。 转兵晓店全歼预三旅 “不让敌人喘气l” “不准敌人逃窜！” “干脆、彻底歼灭预三旅l” 在响亮的口号鼓舞下，我师主力十六日当晚完成对晓店守敌的包围。与此同时，我一纵第一、三旅也自峰山附近再次楔入敌人纵深，攻占老虎洞、高庄、蔡庄，并包围罗庄，切断敌预三旅与六十九师的联系。 晓店位于峰山南面该村南北较长，约有二三百米，村中有公路通过，四周有围寨，村南有座三台山，比峰山略低。敌预三旅在围寨里修筑了地堡和单人掩体，寨外有壕沟、鹿柴和铁丝网。 晓店守敌预三旅以七团一营守浇店东及东南角，二营守北门两侧，三营守西及西南角:旅部山炮营(山炮七门，战防炮四门)位于西北角，九团残部约两个营为该旅预备队。 为迅速攻克晓店，全歼预三旅，我们于十六日夜调整部署:以二十四团从峰山以东插晓店东南，控制三台山，阻止晓店守敌南逃，并同友邻一纵部队并肩阴击敌十一师北援，以二十三团从晓店东、北助攻，以二十二团和师特务营于晓店以西主攻。师指挥所位于晓店西北的何庄。总攻定于十七日晚八时开始。 担任主攻的二十二团积极投入攻击准备。团长毕庆堂根据师的战斗命令，详细研究攻击部署，确定以一营从西南角突击，二营从西北角突击，三营和师特务营为团二梯队，准备适时投入纵深战斗。团的火力配置也作了集中和调整，以步兵炮两门、迫击炮四门、掷弹筒九个、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十挺，统一组成强有力的火力队，掩护突击。 十七日凌晨，正当我们积极准备攻击晓店时，陈毅军长来电话进一步指示:“八师应即完成对晓店之敌的围歼，并准备打井儿头敌人援兵。占晓店后即向三台山发展，切断敌人退路。战斗必须于今日至晚上解决”。 夭亮了，透过晨雾我们发现有一小股敌勤杂人员出晓店南去。二十二团一营误认为是守敌突围，即令四连出舌，敌人发觉后缩了回去。四连三排乘机勇猛迫击，越过鹿柴、铁丝网，抢占了晓店西南角外围集团工事中的几个地堡，打退敌人三次反击，但终因伤亡过大，我后续部队未跟上，乃主动撤回原阵地。 十七日一天，敌人一直未敢露头，只是拼命抢修工事，企图固守待援。敌人对外的交通联络均被我军切断，他们只能靠无线电报话机进行联络。我从报话机里收听到预三旅旅长魏仁签以乞求的声调，向敌十一师呼救。胡琏给他的回答是:“就地坚守待援。”果然，这一天上午八时到下午三时，胡琏以十一师一部兵力，向我三台山和蔡林、高家洼一线的一纵三旅七团阵地，进行了三次大规模进攻，企图为预三旅解围，但均被击退。 整整一天，我们对晓店之敌进行了战斗侦察与攻击准备。二十二团组织团、营、连干部勘察地形，选择了突击道路。师炮兵连的火炮和在峰山、嶂山镇缴获的山炮及弹药全部拉上阵地，炮口对准了晓店之敌。 这一回有了充足的弹药，我们决心放买手使用炮火。为了疲惫敌人，当天上午，师炮兵用单炮火力开始对敌实行扰乱射击。下午六时起，又集中所有炮火向敌重要目标集中射击。炮兵战士们“过瘾“地说:“把敌人送来的炮弹送给他们自己吃！”一声令下，空前猛烈的炮火如山崩地裂一般射向敌阵。敌人的大炮哑了，前沿工事有的被削平，有的被打塌，有的被掀翻。整个敌阵陷入一片冲天烟火之中。 炮火轰击刚停二十二团和二十三团同时发起攻击。在连续的爆炸声中，只听二十二团报告:“战斗英雄林茂成带领一连，爆破成功，已经突进围寨！”我一看表，才五分钟，好快，原来一连从西南角发起突击后，半路被一条四尺来深的水壕挡住。林茂成带领战士们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冰冷的水冻得他们浑身麻木，敌人的手榴弹不断在沟沿上爆炸，但战士们毫不为之所惧，翻上沟沿，接连炸毁敌堡、工事、土墙，爬上八尺多高的旧寨仅五分钟就突破成功，为后续部队开劈了道路。 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晓店西北角冲起几道大火。二十二团又传来捷报：“二营部队爆破成功，占领突破口，全营二十五分钟突入敌人纵深”。五连是二营的突击连。攻击开始时，他们连续三次爆破成功，炸毁鹿柴、地堡，突击排架着梯子勇猛迅速地突破了围寨。紧接着，又打退敌人两次反冲击，巩固了突破口。六连迅速跟进，沿着五连左侧向前发展进攻。全营陆续不断投入纵深战斗。 突进纵深，并不等于已经胜利，这是我们从泗县之战得到的教训。敌预三旅一个多团的兵力都在村子里，必然进行顽抗。我立即要二十二团将二梯队(三营和师特务营)投入战斗，继续发展进攻。激烈的巷战一直进行到深夜十二时，少数残敌向南突围，被我二十四团歼灭.至此，我师完全攻占晓店，全歼守敌预三旅，取得了辉煌战果。共计毙伤俘敌六千余名，缴获各种火炮二十六门，以及大批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敌预三旅旅长魏仁鉴被我击毙。 冲天的大火还在燃烧，我和丁政委、工吉文副师长、马冠三参谋长、刘春主任等一起来到晓店街上。整个晓店在沸腾，胜利的欢呼声此落彼起，响彻夜空。战士们有的在搜索残敌，有的在救火，有的在收集散乱的武器。火光下，担架队员赶大车的运输员们，紧张地抢运伤员，兴冲冲池搬运战利品。我看见战士们都眉开眼笑地换上了缴获的新武装。 看到缴获的二十多门各种口径的火炮，我心里同战士们一样喜悦。我说:“足够建立个山炮营啦！”丁政委说“是啊，装备三个山炮连不成问题。” 拂晓，我们坐着激获的吉普车，离开晓店，回到师指挥所。野指来电，对迅速歼灭预三旅表示欣慰。 整个战役还没有最后结束，根据野指命令，我们又派二十二团，配合一纵阻击敌十一师向六十九师增援。与此同时，我二纵、九纵包围了困守在人和圩的六十九师师部。固守在罗庄、苗庄等地的敌六十旅、四十一旅企图突围，被我一纵和七师部队歼灭。这时，我们从敌人的报话机里，再次听到胡琏向吴奇伟报告战况他连连哀诉道:“戴先生(子奇)不堪设想了！” 十九日上午，我们召集全师营以上干部及攻守峰山的连排干部，按照我们每次战斗后的惯例，到峰山阵地进行现场总结、评议，让大家从攻守峰山战斗中，吸取新的经验教训。下午回到师部，便接到野指的战斗通报:“人和圩已于本日上午被我攻克，六十九师师部及所率三个旅全部就歼。” 宿北战役历时五天，胜利结束，共歼敌二万一千余人，开创了我军一次歼敌三个整旅的先例，对华东战局的转变起了积极作用。这是一个大快人心、大振我军威的胜仗。陈毅军长当即为这次大捷题写了豪迈的诗句: 敌到运河曲 聚歼夫何疑? 试看峰山下， 埋了戴子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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