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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作家‖【老屋】◆覃君文

 白云之边 2022-10-10 发布于山东


作者简介

覃君文,广东省怀集县人,没有华丽的词辞,没有博学多才,用自己的朴实无华,讲述着世间的酸甜苦辣!作品见于《江文文艺》《当代美文精选》《一线作品》《中国诗词网》《逐浪小说网》等。


 老屋

对于老屋,我有着一份特有的情感,十岁之前,住着的那一间泥砖瓦房老屋,是爷爷建起来的,一个厅堂,厅堂前方有一个小天井,用来采光通风,井堂下面有排水渠道,洗洗刷刷的就在井堂边。

厅堂的两边有两间房间,一个房间能容下四五张床,为了能使房屋腾出更宽阔的地方,往往都在厅堂上方,弄上一个阁楼,那是我们一带地方,那个年代普遍的房屋构造。

阁楼是爷爷的房间,同时,也堆放着一些无甚相关的杂物,小时候,我特别喜欢有事无事,就往阁楼爬,脚踏在阁楼上的木板,总是咯咯咯地响,心里又有几分害怕,生怕脚下的木板忽然折断,生个窟窿出来,另自己掉下去,却又舍不了阁楼的吸引力,阁楼的木板墙上贴满了,关如毛主席那个年代的画报,农民收割庄稼,穿着军装的兵,仰望着长城,子弟兵向党徽警礼,等等,每一幅画报上的男女老幼,都是朝气蓬勃,精神抖擞,另幼小的我,百看不厌。

木板墙的外面,筑着一个燕子巢,每年一到春天,燕子就吱吱喳喳地飞回来,将它的巢穴翻新,然后生儿育女,为了防止燕子的粪便掉到地上,会在燕子的巢穴下面,钉上一块木板,偶尔,燕子会绕着厅堂飞上几圈,然后,才从天井窜出外面觅食。

日子周而复始,燕子忙着捕虫,生儿育女,家里的大人忙着劳作,不同的物种,相同的定律,都是让世代生生不息,让美好得以延续,劳碌努力着。

那个年代,经常停电,就是不停电,为了能够省上点电费钱,用的灯泡瓦数也很低,以至一到入夜,感觉整间屋子,昏昏暗暗的,小时候,特别怕事,大人出外劳作,往往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才能回来,我们就点着煤油灯,挤在厅中的长凳等着大人回家。

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猫,会经常将屋顶的瓦片扒开,躺下床不久,就会听到瓦片,被扒的声音,妈妈就急忙起床,冲着屋顶喝,好像得以缓解了,可,当你一躺下来不久,沙哗哗,又会听见猫扒瓦的声音,妈妈有时候忍不住,会爬上谷仓边,用棍子,啪啪几下,

“贱猫,你再扒瓦,明天宰了。”碰上比较大块头的老鼠,有时,猫和老鼠会在屋顶展开大战,啪啪啦啦地响,妈妈心疼着瓦片,往往跺脚大骂,冷不防还会听到’啪哗’一声,一两片檐口瓦掉下来,屋内的人听着,像身上被割下了一块肉,一颗心疼到不得了。

猫和老鼠在屋顶大战的情况,不光是我家,左邻右舍也会有发生,以至白天一说起,村中的三姑叔婆,都是气得跺脚捶胸,巴不得将老鼠活活扒皮,我知道,她们心里疼着的是,屋顶的那些瓦片。

从我懂事开始,爸爸就外出工作,一到下雨天,屋顶经常会漏雨,我们便找来洗脸盆,洗澡盆,接着,然后往天井外倒,有时候,一边接水,手捧着盆,眼睛却打瞌睡来。记得有一个晚上,雨下得特别大,哗啦啦地漏下房间,妈妈就找来棍子,欲将瓦片顶拢,岂料,弄巧成拙,反而越挑,瓦片缝隙变得越大了,雨水像小瀑布一样,哗啦啦窜流进屋内,我们一直忙到了十一二点,才将房间的积水清完,几个人忙到气喘吁吁的。

爸爸年轻时是个暴脾气的人,在我七八岁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晚和爷爷大吵了一架,我的叔公(即爷爷的弟弟),也过来帮架,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爷爷就骂爸爸,你现在住的这屋都是我建的,你有什么…….有本事你搬出去,不要住我的房屋……

妈妈就哄我们回房睡觉,然后默默掉眼泪。没过多久,爸爸就将晒谷地旁的那一片地,挖开,说要建房子,毕竟,我们也慢慢长大了,老屋也历经了一些风月,面积也不大,挤容不下一家人了。

我们便开始了,无休无止的挖泥,挑土的日子,农村的地方,放学比较早,我们会分工劳动,给一个人去赶牛,然后剩下的去挖屋地,村里本来就处在半山?之中,全程靠人力,要挖开一间上百方的屋地,谈何容易啊,那时,我都没有撬土的’铁笔’高,将泥土撬松之后,还得用簸箕,挑到远一点的地方倒。

天气好的时候还好说,如果是下雨湿滑天,那地上的都是黄泥,总是粘着鞋上,簸箕上,厚厚一大层,沉甸甸滑溜溜的,给劳作带来不少麻烦。一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可以玩,做游戏,我的心那个羡慕啊,甚至,过了初二,大年初三,我们便得开始了掘屋地,挖泥土的工作,挖到双手起茧,肩膀有时候,一碰到扁担就会生疼了。

过了两年后,一间新的泥砖瓦屋,终于建起来了,面积也比旧的屋子宽阔了不少,厅的门口有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左右两边,均建了两间小屋,右边的一间小屋是鸡舍,另一间是堆放蕃薯芋头和杂物。左边的一间小屋作厨房,有效防止到,炒菜时油烟滚到厅堂的情形,另一间是作小房间,是爷爷的卧室。

停电的时候,有时会搬一张凳子到门口乘凉,一边听老人“讲古”,有时会在天井边,叽叽喳喳聊天,临睡之前,妈妈会经常通过大天井,观望一下天,猜测一下明天的天气。慢慢地,也添了一些家具,收音机,电视机,结束了我们饭都来不及吃,就到邻居家蹭电视看的日子。

一晃就是十来年,村里陆陆续续建起了楼房,家中那一间在村中算得上,稍微有点姿色的泥砖瓦房,渐渐地黯然失色,又演变成了老房子了。父母见到我们也长大了,如是便策划着建一幢楼房,经过几年的努力,还东拼西凑的,终于建起了一幢三层的洋房,父母也从青壮年成了五十岁的老人,房间落成刚两三年,还来不及待到楼房入住,妈妈就检查出来患了乳腺癌,经常要化疗吃药,如是她一直住在泥砖瓦屋,医治了六七年之后,撒手人寰了。

都说相处容易同住难,加上,年代和思想上的代沟,弟弟一家人和父亲住在一起,矛盾屡屡爆发,父亲的直性子又加上自我优越感,往往口不择言,有时候,看到侄子弄什么,就脱口而来,不要弄烂我这一间屋子,有时候发生矛盾吵架,也会说上几句难听的说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往往是有两种,一种是自己受过的苦,不希望自己的亲人继续去感受;另一种是,自己受过的苦和耻辱,重蹈复辙到后一辈身上,让他也感受自己当年的感觉,好像是想证明,我能走到今时今日,自己是如何的有能耐和本事。

弟弟东拼西凑,决定要建一幢楼房,如是就将父母当年建起来的那一间瓦屋拆了,同时,属于我的童年回忆,随着那一间老屋的砖瓦的倒下,似乎也烟消云散了。村中春笋般地冒出一幢幢楼房,关于童年的回忆似乎也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爷爷建的那一间老房子,仍然还在,从当初的意志蓬勃,此刻,己显得老态龙钟,斑斑驳驳,愄怯怯地躲在村中不显眼的角落。

每次回家,我仍然喜欢回到老屋逛逛,努力追溯着我远去的孩提时光,而这斑驳残旧的老屋,坚强迎着风雨,故人己去,它用自己的努力,将梦蕴藏在自己的心窝,让有心的,那一天,想到了,想起了,它轻轻地摊出来,让你好好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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