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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龙抬头

 鸢尾花的图书馆 2022-10-10 发布于河北

爷爷属龙,生日二月初二。

水中自在,是人们对龙的一般想象。爷爷水性也好。他留给我最年轻的一个画面,便是深水摸鱼。直立在深于自己身高的水中,双脚向下踩动,露出头,不呛水,叫做“踩立水”。一边踩立水,一边手在水下不停摸,滑溜溜亮闪闪的鱼,不时被爷爷岸上,噼啪乱跳。

爷爷还会烧鱼。有一年,叔叔和他捉了条黑鱼,个头不小,叫我去吃。夏天,院子里,枣树边,微风吹,小板凳已放好。小木饭桌上一碗鱼静静地等待着我的筷子。红烧,肉似蒜瓣。一口鱼,加一口新出锅的发面饼:并不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这样的鱼。

做鱼要有好家伙什。爷爷有一把好厨刀。除了做鱼,他还经常参与村里的红白事,帮忙做宴席。每次帮忙,主家照例都会给一块毛巾作为答谢。我记得,爷爷家毛巾一沓沓。

当然,种地是他的本职。我也参与过爷爷的劳动,记忆最深的就是耙地。他牵牛,我蹲在耙上。那时,我很想牵牛。因为蹲在耙上要格外小心,搞不好要有皮肉之苦。而且,不能只静静蹲着,还要左右扭动屁股,保证耙均匀地经过牛走过的土地。就这样,爷爷牵牛疾走,我不敢说话,到了地头才站起来松一下腿。但是,这个活很适合我。只有身体轻盈的小孩上耙最合适。成年人,如现在的我,牛拉不动耙。

耙地不聊天,聊天不耙地。一个人,如果耙地时看朋友圈,那屁股就要开花了。一个时代的信息技术与农业技术总是配套的。

我跟爷爷也聊天。尤其是考上大学后,我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到他的住所看他。未进屋,透过玻璃窗,便可以看到他身着灰青色衣服的后背——他总是坐在在炕沿上,面前总是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总是播放咿咿呀呀的戏曲节目。见到他,问候完,我经常将在外求学一些微不足道的成绩加以夸大,讲给他听,让他开心。他也许听不懂,但总是夸两句,笑一笑,露出洁白的假牙。

他离开时,我在杭州。那天晚上,参加导师关于伯林的一个讲座,只听了一半。得知我要赶车回家,他发短信,宽慰我要善自珍摄。

而回到老家,第一眼看到的已然不是后背了。起初不信眼前事实,但最终不得不承认。所以,记住了某电影台词,对有的人要“用力看一眼”。因为,也许那就是最后一眼。

时间过得很快。但每年二月初二,于我很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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