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生活】蒋默||河流诗稿

河流诗稿

文/蒋默

唯一能留住的种子是阳光

挥舞的红绸绷紧夜空

松软的部分变得坚硬而锋利，出炉的铜钉

用黑暗淬火

谁惹怒了太阳鸟？住在湖泊的银鱼

游进河流与河水一样恐慌，躁动

降临树林，仅仅是为着栖息

身体瘦小，单薄的鸣叫装不满草巢

而驱赶尘土的风，驱赶着迁徒的鸟群

一再疯逼

我看见烟雾中抖动的羽毛，惊悚的落叶

随即消失

树干和枝条光秃，大地用铅笔画出灰色效果

泥土灼痛，需要雨水冷敷

我熟悉的河流，在我的左胸部劈开一块湿地

唯一能留住的种子

是阳光

天空深不见底

水跑到天上去了，干巴巴的渠江

是大地的嘴唇

所有的鱼跟着到了天上

卷走岸边的绿叶

白天白云游过，夜晚星星更加明亮

天空深不见底，比眼睛还深

干涩的眼睛

雨在路上

我听到喘息，风一样说不出话来

累坏的雨水还在赶路

大地上奔跑的河流断流，所有的罪过与乌云有关

飞鸟脱不了干系。已有树木干枯自燃

林中腾飞的火凤凰带着笑魇，呈现于山顶

我们提着木桶和端着盆子，微薄浇不灭劫难

我听到喘息，沉重的脚步变得迟缓时

大地的胸腔回荡着诅咒和祈祷

中暑的白云晕头转向，并不确定雨水抵达的时间

我们听信传言，虽有失望，依然爱打听

雨水会来

雨水无需乘坐交通工具，落体运动

自己是自己的路线

蒲扇里的村庄

找出蒲扇的时，电扇低下头

蒲扇掩饰不住激动，努力扇动翅膀，透出汗味

泥土的气息，来不及冲洗

石坝正在散热，已摆放篾席，凉椅

收割的稻草还未干透，黑烟散开

薰蚊子

几经折叠的夜空撒满星斗，半生不熟的黄豆

吸引鬼怪的传说

大人们的蒲扇里藏着凉风，凉风里藏着睡梦

我的蒲扇里藏着村庄，包括竹园，水井，池塘

还有一条石龙河

一棵树拍拍天空

先坠下了一部分叶

我赶到林间现场，又纷纷飘落一部分

一棵宽大的梧桐头顶着稀疏的头发，在额头上抹汗

我闻到焦燥和枯萎，植株特有的气息

由耕牛散发出来，烦闷而心痛

叶片已经变色，不再醒来的蝴蝶

它们梦见过洪水

它们临死前选择宁静的草丛，产下细微的水珠

我不能惊动地上的蚂蚁。鸣虫钻进树根

而枝杈间的鸟不愿交流，将树叶撑开

或者干脆藏匿树叶

回避不了闲言碎语，何须在乎雨水的误解

我拍拍树干，黄叶旋转而下

梧桐树伸手拍拍天空，发出空旷的回声

我只是羞于表白

其实，我从来是懵懂的

只是羞于表白，承认

误入这个世界不是我的错，不怪罪本不存在的神灵

穿行于白昼与黑夜，就像装着梦幻的布袋

翻过来倒过去，时光抖落时光的豆子

寥寥无几

熟悉的亲人走的走了，甚至不辞而别

要来的，雨水向我奔来

曾经饲养的牛猪狗猫兔和鸡鸭

它们居住在封闭的圈栏和笼子

与认识的树木和野草对视，心灵感应

临河而居，用河流的大脑思考行程，却没有一尾鱼终身相随

我坐在荒废的旧码头看来水，望去流

心中的荷叶枯萎

我一直在丢失，浑身包裹泡沫

作者简介：蒋默，四川岳池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海韵》《陌生的水域》《曾经的树》《远去的人》《穿过森林的河流》等。主编小小说家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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