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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有清风此处佳——观夏方明先生竹画

 夏方明画竹 2022-10-11 发布于河北

【美术评论家、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博士】朱亮亮

     初识夏方明先生的画作,是他的「个园四景之春景」,数竿翠竹挺秀、几处新笋已成,漠漠春阴中掩映着氤氲朦胧的个园入口处,墨色渐次变淡,月亮门之内已是极淡,颇觉渐远渐无穷,如邀人入画。我曾于某年清明时节造访个园,亲游之感竟不如观此画,不觉折服于夏先生笔墨捕捉气韵之妙手。

    去年夏末秋初画家曾居留个园一月写生,写尽园中四时之景、竹石动静之姿,为珍品名竹造像多幅则可成新「竹谱」一册。这幅春景图正是作品之一。

     由夏先生的个园小住,想起了有关「写生」的问题。坡仙一句「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把写生、求似降格到了匠人的单纯再现、失其神妙的地位,当人物贵写神,山水贵写意,花鸟独独保留住了写生的传统,却被只写胸中逸气的文人边缘化了。但从另外的角度去想,在中国画蕴含的诗意的宇宙中,即便写花鸟,也绝非简单的复制。宋画尚「格物致知」、求真,所以有「写生」赵昌的出现,看赵昌的花鸟卷,栩栩然,翩翩然,别有一番生机意趣。即物终可致理,花鸟的艺术性不在任何其他门类之下。

     画竹更脱不开写生,古人云,竹之为物,非草非木。而竹又极富变化,风月晴雪、动静枯荣各有其态。不体察入味,难写出竹精神。首做《竹谱详录》的元人李衎,也是出使交趾后,得以常常出入竹海,日夜相对、反复揣摩,才终于有所心得,成为一代画竹名家。曾见到夏先生的朋友回忆个园写生期间,他每日早八点到晚七点都只与竹相对,再好的朋友相约也不见;观察也极细致入微,常能捕捉被他人所忽略的细节。这样看来,他画竹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也就不足为奇了。

      现代人食常有肉,却居久无竹,所以个园的画竹之约弥足珍贵,虽然不尽相同,却让人我想起沈周做东庄图,文征明画真赏斋,竹石,庭院,场所和其间的酬唱和雅集。即便身处遥远的都市,观这一组画作便可稍慰林泉之心。

      夏方明先生因画竹得名,身处在由一长串极富个性的画竹名家组成的传统之中。清末以来,中国画受西风西画的刺激,经历了巨大的困局与变局,最终抱定了书画同源、与古为徒的精神。时至今日,国画精品不多,好画家难得,在我看来大概就是因为脱离了笔法的根本,又不肯深潜进历史。夏先生有一方闲章,「与古人谈」,又为自己的画室取名「容膝斋」,足见其对古人和传统的重视、沉醉。他画竹一直上追到文湖州,又最倾心于明人夏昶,继承发扬了他的以楷意画竹之法——这大概与夏方明也是一位真草隶篆兼善的书法家有关。他自然也从郑板桥的画中获益颇多,写竹重写其品格,题画诗平淡之中有真味,既为竹写生,又为其代言。真可谓思追古人,人画俱老。

     夏方明先生曾应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之约作过一册《名家画竹》,自序开篇不讲运笔、不讲色彩,却先历数竹的用途之广,足见他是一位真的竹痴,而这也确是竹的可爱可亲之处。竹极清雅,是幽谷佳人日暮之所倚,却又极富烟火气,是老僧厨娘都贪恋的一种口腹之欲。所以爱竹成痴的画家,既煮画为生超然于俗务之外,又呼朋引类酬唱于性情之中。我看过不少他的友人记录一起欢聚、畅谈——谈画、谈竹,也谈人生——的文字,名士之风,满纸真情,令人心向往之。他因画竹,与乔妍女士结识,成为了挚交,经乔女士奔走安排,2015年秋天在扬州八怪纪念馆办了一场成功的个展,2016年在个园办了写生展,今年秋天又将在兴化郑板桥纪念馆举办一场新的画展,这是画家与策展人交往的一段佳话,也是我等爱好水墨之人的幸事。

     朱载震曾在王翬的「可竹居图」的跋诗中云:「曾闻不可居无竹,把臂谁堪入竹林」,人人皆知无竹使人俗,但真如夏方明一样,眼中有竹,手底有竹,心内有竹,行亦如竹,就又是一番新境界了。所以特别期盼他今秋在兴化的画展,据说不仅有竹,还有新绘花卉、山水若干,有这样的美事,暮秋也不妨相约同下江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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