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草木记忆•之二 桐油花开

 新用户20563a3r 2022-10-12 发布于广东

        借草木灵性,

        说吾乡往事。

               ——覃炜明

草木记忆·之二 

    桐油花开

    文|覃炜明

清明回乡扫墓,发现阿娘(六伯娘)的墓地后边,悄然生长了一株桐油树,树干已经有四五米高,绿影婆娑,里边有几串洁白的桐油花簇拥在一起,开得正欢。我喜不自禁的拿起手机要拍下来。可惜枝干太高,这桐油花不能够俯拍,而仰拍实在拍不出蓬蓬勃勃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一株桐油树栽于何年?总之,在家乡都已经不怎么容易看到桐油树的时候,在这样一个怀念先人的时节,在这位给我的童年生活留下诸多温暖回忆的亲人的墓地上,看到这一株郁郁葱葱的桐油树,我的心绪马上穿越,回到了那一个有点清苦、却多多少少有些欢乐的童年。

我的童年生活,和阿娘关系最密切。我小时候叫母亲做“阿奶”,而叫六伯娘“阿娘”。这样一个称呼,好像非常明确了两个亲人在我生活中的“定位”。我是吃着母亲的奶水长大的,所以我应该叫母亲“阿奶”,而叫六伯娘“阿娘”,除了她经常带我往山里跑,更因为她给了我生活上不少关怀。阿娘那一小桶装在木钵里的木薯粥、和那一碗装在八角碗里的老鼠瓜,是我饥饿的童年的挚爱,虽然小木桶里的稀粥,经常有点臭腌味。

而六伯娘带我上山,有时候是为了砍柴,有时候是为了砍老鼠竹芒,有时候砍一种竹子(叫文厘竹)。砍柴是用来自己烧,砍老鼠竹芒和文厘竹则是为了卖了换钱。有一年学校搞勤工俭学,需要学生去拾捡桐油树上掉下来的桐油子,交给学校,又是六伯娘带我,到一个叫拉山的地方,检拾跌落在树丛里的桐油子。记得那一次六伯娘在砍柴,我就到周边的桐油树下捡树果。隔一段时间,六伯娘就要呼叫我的名字。她说,叫一叫是防止我越跑越远迷路。

那时候,经过我们村子的公路,都种植有很多桐油树。每到春天,桐油花开,开得非常灿烂,一片一片,雪白如云。而行走在桐油树下,可以闻到桐油花的阵阵清香。那时候,十二三岁的我,到大队附中上学,早上,吃了母亲煮好的冷饭粥,就开始往学校赶。有时候因为下了夜雨,桐油花落了满地,白压压连成一片,没有穿鞋的脚板,就踩在这些铺排在浅浅的泥巴地上落花,清晰的可以看到花地上留下自己的一只一只脚印,有点于心不忍,又有一种特别的得意。经常是一边走路一边欣赏,到学校早已经过了早读,老师已经站在教室门口了。

桐油花,开在春夏之交。记忆中的桐油花,正如其花语一样,属于情窦初开的那些岁月。只不过,那些岁月,因为清贫,因为温饱难得,开得灿烂一时的桐油花,并没有留给我多少可以浪漫的回忆。倒是,当夏天来临的时候,公路上的桐油树,长满了粉红的的新果,那时候特别希望桐油子能够果腹。但是植物知识告诉我,这种好看的果子,并不能够吃,只能榨桐油,做工业用途,人吃了可是会大呕大吐。这个时候,赤日炎炎,赶路的时候,走到桐油树下,自然只好望果兴叹。而到了秋天,桐油树上的桐油子熟了,风一吹,就有一些桐油子连同叶子一起,从树上掉落下来,公路上,草丛里,乃至一些杂草上,都挂着掉下来的桐油子。为了卖钱,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跑到公路边、桐油树下,捡那些掉落下来的桐油果。那时候勤工俭学,捡桐油子就是一个不错选择。

我不知道,在吾乡,公路两边的桐油树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更不知道,为什么公路两边不再栽种桐油树了?只依稀记得,吾乡的公路,在一次一次不断的拓宽,拓宽以后,光秃秃的公路,从此少了树荫,行人也少了。偶然有一两辆摩托车、电动车呼啸而过。随着生活改善,人们出行,再也不用双脚代步了。对公路两边是不是需要绿荫,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于是,生活在改变,日子在往前,而我的乡村的记忆,包括那些曾经温暖的亲情,也慢慢变得遥远。于是,看见这一株生长在六伯娘墓地上的普普通通的桐油树,居然也让我有点一反常态,突然矫情起来,写下这么一段文字。

                         2018-4-11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