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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两大“真男人”的一场吵架,越拌嘴越亲密

 菊斋 2022-10-12 发布于江苏

古往今来,能够被称为“子”的人,着实不多,因为稀缺,他们必是不平凡的。

朱熹,又被后人称作“朱子”。——不管你对他有多大的意见,也不得不承认,此公非常人也。

开创宗风、承前启后,终成一代理学大儒。哪怕千百年过去,朱熹的思想,依旧深刻地影响到你我。

比朱熹年长五岁的陆游,是另一位宗师级人物。因其气势奔放的诗风,陆游被奉为南宋诗坛盟主。而且,同样是过去小一千年,晚清的梁启超赞其曰:“亘古男儿一放翁。”

这两位同时期的宗师,一段时间内,也成为了至交好友。两人的结交,本应是一段文坛的佳话、后世的榜样。然而据说,随后,朱熹和陆游,又彼此交恶。

就算是名人,原来,友谊的小船也是说翻就翻。这其中的原因又是什么?文人相轻?或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朱熹以及陆游,究竟从何时开始交往,后人记录得颇为笼统。

清代赵翼等人如此写道:“放翁,自蜀东归,正值朱子提唱讲学时,放翁习闻其诸言,与之相契。”

翻看陆游的履历,他确实有过为期八载的蜀中生活。淳熙六年(1179年)秋,54岁的陆游,结束了这段颇为潇洒的日子,又被派往江西省内。

众所周知,朱熹祖籍就是江西人。公元1180年左右,他恰好被任命为江西南康知府。

而两人的结交,据说还要早于朱熹南康上任时。为了振兴儒学,朱熹开始着手修复白鹿洞书院,因此就有了向社会公众征集藏书的举动。

他在给友人的信中提到:“白鹿洞成,未有藏书,欲于两漕求江西诸郡文字,已有札子恳之。前此亦求之陆仓矣,度诸公必见许。”

据学者分析,信中的“陆仓”,所指代的就是陆游。陆家是名门望族,遥想当年,陆游的祖父陆佃还是越地最负盛名的藏书家。传至陆游这一辈,其家族爱书的“毛病”,可谓有增无减。

在《示儿》一诗中,陆游曾如此写道:人生百病有已时,独有书癖不可医。愿儿力耕足衣食,读书万卷真何益。

两个人的交际,藉由诗书和文化,与官职等级关系不大。这一点,绝对是值得推崇的。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56岁的陆游,才敢给朱熹写诗,催促被任命为赈灾总监的对方,尽快去灾区赴任,解决民生疾苦。

这首名为《寄朱元晦提举》的诗是这样写的:市聚萧条极,村墟冻馁稠。劝分无积粟,告籴未通流。民望甚饥渴,公行胡滞留。征科得宽否,尚及麦禾秋。

史料记载,此诗作于公元1181年,这也是朱、陆两人交往的最初资料。

写诗的1181年,陆游是一介平民。而如诗中所言,朱熹担任“提举”一职。试问,如果没有相当关系,陆游怎么可能说出“公行胡滞留”(你为何还停止不前)这句话的?

坦率地说,平民陆游同志,除了催促对方,甚至还有点担心,这个枯坐书斋搞学问的儒生,是否有能力,完成赈灾这件事情。

在《拜违言侍贴》一文中,陆游如此写道:“此公寝食在职事,但恐儒生素非所讲;又钱粟有限,事柄不颛,亦未可责其必能活此人也。”

他能写出这段话,基本能说明两点问题。其一,陆游爱国爱民,心怀拳拳赤子情;其二,必须也要承认,陆游为人心高气傲,“情商”不是很高。

从其过往诗篇中,或许能读出陆放翁的桀骜。譬如,他晚年写的《感旧》诗。当年书剑揖三公,谈舌如云气吐虹。十丈战尘孤壮志,一簪华发醉秋风。

细看此诗,颇有当年李白的气度。但是须知,才华横溢的太白,却不是一个好官。陆游要比李白更积极入世,他自身的性格又和李太白差不多。这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所以,完全可以想象,桀骜的陆游,绝不会仅此一次向好友朱熹“发难”。

淳熙十年,朱熹在武夷山脚下创建武夷精舍,广收门徒,聚众讲学。彼时的陆游,闲居于山阴,同样是一介“闲人”,他却又开始对“清闲”的朱熹“指手画脚”。

当年秋天,陆游一口气写了五首诗《寄题朱元晦武夷精舍》,其中第三首是这样说的:身闲剩觉溪山好,心静尤知日月长。天下苍生未苏息,忧公遂与世相忘。

藉由此诗,陆游直率地表达出,自己对沉溺于武夷山景色,“与世相忘”的朱熹的不满。

诚然,陆游的出发点是好的,也许果真是为了天下苍生。但此诗读完,给人的感觉,极其不舒服。——尤其是陆游本身亦然闲居,他不自省不自励也就罢了,还对别人的生活方式品头论足。

与陆游恰恰相反,朱熹似乎总是在夸奖对方。

对于其诗,朱熹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他曾说道:“放翁之诗,读之爽然。近代唯见此人为有诗人风致。”

对于陆游的书法,朱熹同样不吝赞美之词。需要指出的是,也许是因为其诗名太盛,陆游的书法是被严重低估的,当时文人便有“陆游无书家之名声”的观点。

在这种情况下,朱熹偏偏赞美其书法曰:“务观(即陆游)别纸,笔札精妙,寄意高远。”

从淳熙十年开始,时间又过去十来年,两人坚不可摧的友谊,这才出现了些许裂痕。

公元1195年二月,权臣韩侂胄把持朝政,他一手策划了“庆元党禁”,对以朱熹为首的理学,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清算。

这场运动,打着文化的幌子,实则是一场官场斗争。韩侂胄就是为了清算赵汝愚一党——不凑巧的是,赵汝愚曾罢过陆游的官,陆游稀里糊涂之间,就上了韩相的“贼船”。

毫无疑问,如此的形势,势必影响陆游和朱熹的友谊。

陆游曾邀请朱熹为自己的书斋写作铭文,朱熹也早已应允,随着形势的恶化,他却不得不爽约。

在《答巩仲至》中,朱熹还特意解释过这件事:“向已许为放翁作《老学斋铭》,后亦不复敢着语。高明应已默解,不待缕缕自辨数也。”

高明的人应该早就明了,不需要我再絮絮叨叨的辩解。这实则是一个容易引发联想的解释,所谓的“高明应已默解”,究竟是指对陆游很理解,还是在对他抱怨,后人就真的只能靠猜了。

同样是这篇《答巩仲至》,还收录了朱熹对陆游的评价:“其能太高,迹太近,恐为有力者所牵挽,不得全其晚节。”

这句话亦被收录进《宋史》,其意思大概是说,朱熹抱怨陆游才能虽高,行迹太俗,恐怕被有势力的人牵累,不能保全晚节。

按照《宋史》记载,朱熹的这句评价,自然也有其背景。据说,奸相韩侂胄造了一座花园,他首先邀请杨万里将此事写成文章,杨万里断然拒绝;韩相之后请陆游撰写,陆游欣然完成《南园》《阅古泉记》。

后来陆游又应召出仕,公开支持韩侂胄宰相。杨万里知道后,对陆游相当不满,认为其贪恋权贵。杨万里还特意作诗讽刺:衫短枯荷叶,墙高过笋舆。人生须富贵,富贵竟何如?

韩侂胄公开贬朱熹、斥理学,而好友陆游的站队,可想而知,无形中也伤害到了朱熹。朱熹固然不会像杨万里那般犀利,但不讽刺不意味着不受伤。

然而,实事求是地说,朱熹的这句话,即便被记载在正史中,陆游是否就晚节不保了,自古以来,一直存在着争议。并且,韩侂胄究竟是不是“奸臣”,也是有待商榷的。

所以说,极有可能,心理阴暗的笔者,终究是以小人之心,度了两位堂堂君子之腹。

毕竟,朱熹以及陆游,双方留下来的光明正大的,见证友谊的诗词文字更多。毕竟,公元1200年,朱熹先生去世时,陆游真的很悲痛。他把毕生绝学、所有的感情,融汇进三十五个字,泣血洒泪写下《祭朱元晦侍讲文》:某有捐百身起九原之心,有倾长河注东海之泪,路修齿髦,神往形留。公殁不亡,尚其来享。

区区三十五个字,每个字都含着血含着泪。

参考资料:

1,佐藤仁:《朱熹和陆游》

2,徐刚:《朱熹与陆游的比较研究》

3,艾思:《关于陆游“晚节”问题的论争评述》

4,吕肖奂:《“不得体”的社交表达:陆游的人际关系诗歌论析》

作者: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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