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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园诞生于贾府烈火烹油、繁花着锦之时，是为元春省亲修建的省亲别墅，它最繁华的时刻莫过于元春昙花一现般的省亲之夜。大观园于第十八回修建完毕，脂砚斋说此后观者“则为大观园费尽精神”，青溪就是被脂砚斋说中的读者之一。 大观园属于皇宫别院，它虽然位于贾府内部，可是规制却高于宁荣二府。仅从大门上来说，宁荣二府是三间，而大观园是五间。如此豪华气派的大门，它究竟在荣国府什么地方呢？我们从以下几点了探析： 一 进入荣国府仪门后的走向 第十七回宝玉出院 书中第一次写到大观园正门，是在第十七回。大观园竣工，贾政等人前来验收，恰好贾宝玉正在园中玩耍，意欲避开，书中写道： 贾珍先去园中知会众人。可巧近日宝玉因思念秦钟，忧戚不尽，贾母常命人带他到园中来戏耍。此时亦才进去，忽见贾珍走来，向他笑道：“你还不出去，老爷就来了。”宝玉听了，带着奶娘小厮们，一溜烟就出园来。方转过弯，顶头贾政引众客来了，躲之不及，只得一边站了。  从宝玉出园的路线可见，出了大观园大门，再往外走，要“转一个弯”。这个弯如何转，仅凭一处说不清楚，作者把它留到元春省亲时再做文章。 第十八回元春省亲 贾府众人忙忙碌碌准备了两年的时间，终于迎来了贾家大小姐。元春省亲那日，合族男女在贾府大门外迎接。正在大家望眼欲穿之际，省亲队伍终于出现了。元春金顶金黄绣凤版舆一到，贾母等全族人都跪倒路旁。太监们来扶起贾母等人，元春的大轿没有停下，直接抬进荣国府大门。书中写道： “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熌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 元春的版舆“进大门、入仪门向东去，”这里的大门和仪门”是指荣国府的，可见，大观园的正园门没有直接对着宁荣前街，而是藏在荣国府内部。 二 和贾赦院的位置关系 元春进园要往东去，因为贾赦院位于荣国府东南方向，要确定大观园的正门，贾赦院是一个参照物。元春入了“仪门”向东，到了一所院落中更衣。这里没有提到贾赦院，所以贾赦院没有紧邻荣国府大门中路，而是还往东，位于荣国府的东南角。 大观园正门是临近荣国府中路的，元春进入贾府仪门往东转，呼应宝玉出园宝玉出园时转的那个弯。两处相接，完成了从荣国府仪门进入大观园的路线。 上文《贾赦身为长子，却住在一处小院落中，他黑油大门的院落在哪里？》中提到贾赦院有“三层仪门”，之后是正房。故此，大观园的大门位于荣国府仪门内东大院西侧，比贾赦的正房偏南。贾赦院位于东大院东南角。荣国府的“东大院”就是为了区别贾赦院的，贾赦院是荣国府东大院中的院中院。说来说去的有点绕，直接上一张草图：  拙作《红楼梦中三里半大的大观园究竟在哪里？就在这座宫中，尺寸相符》已述，根据两府大门之间“一箭之地”的距离确定为169米左右，忽略小巷的宽度，两边对开，平均为约85米。贾赦院和大观园正门共宽85米。 三 元春更衣处体仁沐德 和探春议事厅辅仁谕德 元春更衣的这所院落，位于园门南侧，这一点直到第五十五回，探春理政时方提及，书中写道： 探春同李纨相住间隔，二人近日同事，不比往年，来往回话人等亦不便，故二人议定：每日早晨皆到园门口南边的三间小花厅上去会齐办事，吃过早饭于午错方回房。这三间厅原系预备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故省亲之后也用不着了，每日只有婆子们上夜。如今天已和暖，不用十分修饰，只不过略略的铺陈了，便可他二人起坐。这厅上也有一匾，题着“辅仁谕德”四字，家下俗呼皆只叫“议事厅”儿。 这里提到的“园门南边的三间小花厅”，“原系预备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厅上有一匾，题着“辅仁谕德”四字”。这三间小厅，是元春省亲时太监们休息的地方。省亲时的情况是“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 太监等“散去”，就是是到辅仁谕德厅上等候。元春进院后看到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这里是元春更衣的地方。“辅仁谕德”和“体仁沐德”，是元春省亲时第一处落脚点，位于大观园正门南面。见下图：  根据以上几处叙述可知，大观园正门确实没有开在宁荣前街上，而是在二门之内的荣国府东大院，这符合女眷不出二门的古礼。 四 四聚锦门 第五十六回提到了一个“聚锦门”，黛玉湘云生病请大夫进园，“有吴大娘和单大娘他两个在西南角上聚锦门等着”。这里特意点出了聚锦门位于“西南角上”，这个门应该是议事厅所在院落的门。 元春更衣这所院落本身就位于大观园的西南角，元春省亲时进入荣国府仪门之后向东进入这所院落，这表明院落门向西开，而此处的空间布局决定了院子要往北延展。故此，院门就开在院落的西南角上。至此，这所院落的位置以及它的门、厅、堂都已经分析明白，下面继续探析大观园正门。 五 元春游园 元春省亲的行程分四段：首先，直接入园至正殿以国礼接受拜见，然后出园至贾母正房；第二，在贾母房内和家人款叙离别之情，接见薛姨妈等亲戚；第三，再次入园游幸，在园中正殿用宴、宴后题诗、赏戏；第四，游园毕赐礼，回銮。 在第三个阶段，从贾母处到园中游幸，是步行的。书中写道： 尤氏、凤姐等上来启道：“筵宴齐备，请贵妃游幸。”元妃等起身，命宝玉导引，遂同诸人步至园门前。早见灯光火树之中，诸般罗列非常。进园来先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等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百般眺览徘徊。  元春步行到大观园正门，游园之后，直接在大观园内直接上轿走人，之后贾母等人才出园子。书中写道： 贾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上舆去了。这里诸人好容易将贾母、王夫人安慰解劝，搀扶出园去了。 元春的皇妃身份及贾府众女眷步行，不可能走出贾府仪门的，古代讲大家闺秀“二门不迈”，就是指的不出仪门。这些细节之处，都验证了大观园正门确实在荣国府仪门之内。 另外，还有以下几处也可以作为这一结论的辅证： 贾母庆生接待王妃 第七十一回，贾母八旬之庆，有太妃王妃来祝寿，在大观园内退息更衣。离开的时候，贾母等送到园门后才坐轿而去。书中写道： 吃了茶，园中略逛了一逛，贾母等因又让入席。南安太妃便告辞，说身上不快，“今日若不来，实在使不得，因此恕我竟先要告别了。”贾母等听说，也不便强留，大家又让了一回，送至园门，坐轿而去。 古代大家门户的仪门，也是落轿点和下马处，外客来访，都在仪门处落轿下马，由下人通报，然后主人或出来迎接或命下人领入府中。离开的时候也步行至仪门外乘轿上马而去。 茗烟常在二门上传递园内外消息 第二十八回，宝王要去冯紫英家，在贾母外书房等着换衣服，书中有一段叙述： 宝玉出来，到外面，只见焙茗说道：“冯大爷家请。”宝玉听了，知道是昨日的话，便说：“要衣裳去。”自己便往书房里来。焙茗一直到了二门前等人，只见一个老婆子出来了，焙茗上去说道：“宝二爷在书房里等出门的衣裳，你老人家进去带个信儿。”那婆子说：“宝二爷如今在园子里住着，跟他的人都在园子里，你又跑了这里来带信儿！”焙茗听了，笑道：“骂的是，我也糊涂了。”说着一径往东边二门前来。可巧门上小厮在甬路底下踢球，焙茗将原故说了。小厮跑了进去，半日抱了一个包袱出来，递与焙茗。回到书房里，宝玉换了，命人备马，只带着焙茗、锄药、双瑞、双寿四个小厮去了。  这段文字中出现两处“二门”，先是“焙茗一直到了二门前等人”，这个“二门”是贾母所在荣国府西路上的二门。等到来了一个老婆子提醒焙茗“宝二爷如今在园里住”，他又“一径往东边二门上来”，这东边二门就是荣府的仪门，即元春省亲时“进了仪门往东”的那个仪门。从这段情节可以知道，由贾母院进入大观园的正门并不需要走出荣国府，只要在仪门内往东就可以。元春省亲时从贾母房中步行到大观园，就是走的这条路线。 作者作文之精巧，正在于此等处。同一个事件内不肯把所有的环节交代完整，而要借助其它事件来补足。通过宝玉在贾母院中等人去怡红院取衣服的情节，补明了元春省亲时的步行路线。也再一次告诉读者，大观园正门位于荣国府仪门之内。 第二十六回，贾宝玉在潇湘馆内因说了《西厢记》内的话唐突了黛玉，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袭人走来说老爷叫宝玉，书中写道： 宝玉听了，不觉打了个焦雷的一般，也顾不得别的，疾忙回来穿衣服。出园来，只见焙茗在二门前等着，宝玉便问道：“是作什么？”焙茗道：“爷快出来罢，横竖是见去的，到那里就知道了。”一面说，一面催着宝玉。 宝玉“出园来，只见焙茗在二门前等着。”宝玉从大观园正门出来，来到二门前，见到等在那里的焙茗。这也表明，大观园正门位于荣国府二门以内。 第四十八回，薛蟠被柳湘莲暴打之后，悔愧难当，要跟着家人张德辉去南方学做生意，香菱入园和宝钗一起住。香菱和宝钗的对话中提到了园子的一个角门，原文是： 香菱笑道：“好姑娘，你趁着这个功夫，教给我作诗罢。宝钗笑道：“我说你'得陇望蜀’呢。我劝你今儿头一日进来，先出园东角门，从老太太起，各处各人你都瞧瞧，问候一声儿，也不必特意告诉他们说搬进园来。若有提起因由，你只带口说我带了你进来作伴儿就完了。回来进了园，再到各姑娘房里走走。” 这里宝钗要香菱“先出东角门”，从老太太开始去各处问候。这个东角门不是指宝钗回家的东角门，宝钗回王夫人话时称自己回家的角门是“东南角上的门”。而她们平时通往王夫人正房后面的角门是西北角门。这里这个东角门指的是大观园正门上的东角门。古代王侯显贵之家的大门平时基本不走，都走角门，林黛玉进贾府走的也是角门。正门上的角门其实是和正门连在一起的，下面是网上搜到的一张图片：  这张图片清楚地看到，大门正门关闭，两侧角门开着。 薛宝钗为什么不让香菱走西北角门，却要她走大观园正门上的东角门，因为香菱进园之事没有通晓众人知道。而第一个要请准的人是老太太，如果要走西北角门去老太太住处，必然经过王夫人和王熙凤之处，如果碰见了不好说话。出了大观园的正门的东角门，仍在荣国府仪门之内，香菱出园子的东角门，直接走到荣国府西路，径直去贾母住处，以免遇见王夫人或凤姐儿，这样做更稳妥。 作者的这些记述都非常严谨而真实，非常符合当时生活中的礼仪和规矩。 结 论 大观园的正园门在荣国府仪门之内，位于荣国府东大院靠近中路的位置，大门东边和贾赦院相邻。进入正门之后，大观园主要向北向东扩展，西边至荣国府中路建筑没有多大距离。 因为宁荣二府大门相距“一箭之地”，对照《国朝宫史续编》中雍和宫东西尺寸，取为169米，二府平均分配，每边宽约85米，再减去贾赦院占据的地方，贾赦院是一间大门，大观园正门是五间。按照大约六分之五的比例计算，大观园正门一侧大约57米左右，贾赦院大约28米。由此可知，大观园的正门因为要避开贾赦院，并没有居中，而是位于园子的西南角上。 元春的车子进入仪门向东进入更衣处，更衣后上车进园，根据以上分析的位置关系，只能向北走，也就表明大观园的正门是朝向南面的。 综上分析，我们确定了大观园正门的位置和朝向，用一简图表示如下：  大观园草图（一） 思考 元春游幸过之后，大观园就变成了贾宝玉的伊甸园，也是各种故事上演的大戏台。贾宝玉和诸钗在这里开启了他们的青春岁月，作者在书中描述的那些过往经历，如一场场梦境、又如一幕幕戏剧，在大观园中交替上演。 梨香院作为大观园的附属，这里面养着十二个小戏子。书中凡十二钗字样都照应十二钗，这些戏子的命运在某些方面影射了十二钗的命运。梨香院的位置在哪里呢？下期文章继续探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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