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皮人的梦想  01 我曾经问我的咨询师：“我小时候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咨询师告诉我：“你是靠幻想活下来的。” 我深以为是，随着自我探索得越深，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童年像一个谎言一样不真实，因为我所有现实的感受在当时都被解离掉了。 这让我想起了《绿野仙踪》里失去心脏的铁皮人，他无法真正感受到快乐和悲伤，一直以来他都在寻找一颗真正的跳跃着的心。 而现在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感受就是时常体验到自体崩解感。母亲突如其来的怒斥与讥讽令我敢怒不敢言，我唯一的反应就是大气都不敢出，喉咙发紧，呆若木鸡。 该悲伤难过的时候我没有眼泪，近乎麻木，该生气的时候更没有力量表达愤怒，我感受不到这些情绪，因为我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付我的焦虑与恐惧了。快乐的时光肯定也有，但总是感觉抓不住，转瞬即逝。 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惧就是害怕活不下去的恐惧。早产的我体弱多病，母亲从小就告诉我我活下来有多么不易，人前人后的总是提及我是早产儿，身体弱，我的亲戚每次见到我也都会和我念叨父母为了养活我多么不容易，我6个月的时候就被生下来了，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当然，这些都是事实，父母抚养我的确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心血，我心怀感激。 可是，就是在这样不断的强化下，我自己也认为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真的很弱，我的存在就是别人的拖累，我只能接受旁人同情的目光。我感到自卑又无奈。 这让我对母亲怀有深深的亏欠，好像这一切的不幸都是我故意造成的！ 可我当时只是个孩子啊！ 02 上小学时，我经常被调皮的同学欺负，心里难受却不会哭。忍无可忍时，告诉母亲，母亲却不知所措，好像被人欺负都是我的错，她很不耐烦地去找哥哥，大声强迫哥哥要他为我出头。而哥哥也很无措，因为他也真的无辜，莫名其妙就被骂了一顿。 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是父亲为我出面解决，他找了同学的家长沟通，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欺负我。  现在提起父亲，眼泪总是像开闸的洪水瞬间涌出，我心里是满满的遗憾和想念。 父亲其实一直很疼我，只是我故意躲开了，因为父母经常吵架，母亲总是说父亲的不好，我理所当然地站在了母亲的一边，自然对父亲没有好脸色。从我懂事起对父亲就有一种厌恶甚至是嫌弃的情绪。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父亲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在一起也常常无话可说。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我童年大部分美好的、感觉到被爱的时刻都是父亲给予的——他幽默风趣的语言，欢乐自在的口哨，牵着我的那双温暖的大手，还有蓄着胡子的和蔼笑容…… 我的课外书都是父亲买给我的，我从小喜欢画画却总是画不好，记得父亲给我买了一本很贵的画册让我始终惶恐不安，因为我觉得我实在不配拥有好东西。 03 我对童年的自己深表同情和心疼。那个小女孩，一直固着在6岁甚至更早（俄期），所以我成年后脑海中常常会浮现出她楚楚可怜、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求救，只是我们之间隔着一堵防御的围墙。 是的，这堵高高的围墙砌成的安全堡垒帮我抵挡了很多不好的感受，当然，连同好的感受也一并拒之门外。童年的我不可以表露真实情绪，更没有人会安慰我，所以，我不爱说话，内向敏感。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书，默默背一本厚厚的成语词典，看累了就看看窗外的云——高原的云格外美，像大朵大朵的棉花糖绽放在湛蓝的天空，也填满了我空荡荡的心。 我有时候会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只鸟，在云端自由翱翔。 我还时常做一个白日梦，梦里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我自由地在外面闲逛，没有人能打扰我，我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时去商店里拿，我随心所欲做任何事情，不会再有人呵斥我；我一个人去山上、河边探险，享受着自由的空气。 到后来这个白日梦渐渐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我探险时偶遇的一个大男孩，模样虽然模糊不清，但是他会温柔地和我说话，关心我，照顾我。我觉得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就是这些幻想陪伴着我从小学到中学，直到我上了大学。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变成鸟的幻想，正是我古老的夸大自体的渴望，而白日梦里空无一人的世界象征着我的自体处于真空状态，后来出现的男孩正是这个精神世界里唯一的氧气——他满足了我自体的理想化和孪生需求。 正是这些幻想将我残存的自体得以保存，我便活了下来。 那个小小的人，在那样糟糕的环境下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啊！ 好在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一直陪着她，给她安慰和力量，并带着她一起开启一段自体重建的旅程——就好像铁皮人找回心的奇幻之旅，这注定是一个历经千难万险又惊心动魄的成长之旅。  1987年日本动画片《绿野仙踪》，满满的童年回忆  · EN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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