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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 高2102班 周子姝 指导老师 李 沫 班主任 朱二涛 （一） “何叔，咱刚新进了一批羌桃苗，搁村东头，劳烦您去看看，要不要得。”听到此话，何叔挥舞着锄头的手顿了顿，忽又猛地往下一锄，将一块顽强的硬土翻了过来，他将锄头搁田埂上，扯下脖上搭着的毛巾，用力揩着黝黑的脸。擦完了，将毛巾往肩上一甩，回头扫了那人一眼，接着便迈开矫健的步伐向村东头走去，裤腿上的泥扑簌簌下落，有力的脚踏起飞扬的尘土。望着何叔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李长青方才舒了口气。说实话，他打心眼里尊敬何叔，却又发自内心地怕他，且据他观察，整个羌桃村有这心理的十有八九。为什么呢，说不上来，长青只知道有次村里头两号恶霸为争一块地动砖弄棍，干得头破血流，周围一圈人无人敢劝，只是双手合十一个劲祈祷别闹出人命才好。碰巧何叔扛着锄头经过，他走近去，圈子自动开了一道口，他拧下锄头杆朝两人猛抽一下，二人“哎呦”两声，立刻统一战线准备发作，忽对上何叔凌历的略微斜视的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何叔不紧不慢地插好锄头，沙哑的喉头蹦出两个字“平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满身血污的“二霸”朝他张牙舞爪地比划，却又乖乖地借了纸笔，开始签字画押。自那以后，凡哪里有了冲突，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何叔，他成了羌桃村的和平大使，他的话，可比圣旨还尊些呢。（二） 长青回到家，李伯已摆好饭菜等他了。“树苗的事告诉老何了么？”长青点点头，坐到桌边，狼吞虎咽地扒饭，他是真饿了。扒完了，他低着头像是沉思，又像是鼓足勇气似的抬头，看看他爹，又埋下头，最后他还是开口了。“怎么？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倒是多吃点菜，你娘又该骂你了。”“四十年前吧，具体的不大记得清了，那时，羌桃村不叫羌桃村，叫……好像没有名字，这可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几乎家家都吃了上顿愁下顿，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回来的掰手指都数得清，可谁又想到这么个地方，竟有外地人肯来。一天刚濛濛亮，村长打着锣叫醒所有人，我们去了村口，看见十来个城里人，大包小包的，说是接到命令来扶贫的。我们头一次见城里人，听见外头的故事，别提多稀奇了。他们在这住下后，日日早出晚归，上山下地，说是勘察地形。嘿，还真像回事，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剩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家四口──爹娘，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和一个吃奶的毛娃，他们的同伴劝他们一起走，说这地种不出什么的。他们不信，为此还大吵了一架，最后要走的留不住，不走的劝不走，村里人的希望也一天天熄灭，不知这最后的独苗还能存活多久呢。”“你小子急什么，真没出息。”李伯白了儿子一眼，又喝了口水。“约莫过了半年，村长开了个村会。会议是由那个男人──我们叫他何干部主持的。会上他兴高采烈地说，咱们有出路了，经他研究所得，咱村是种核桃的宝地。看大家没当回事，他又详细分析了各种有利条件。咱这些粗人哪懂这个，只觉得有那么点东西，反正也到了这步田地，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呗。于是大家集资采购了苗，在何干部指导下栽种，满山绿油油的苗，燃着全村的希望呵。然而何干部夫妇俩回去复命，他们嫌这还不够，依旧到各处考察，研究核桃的改良品种。有一天，他们去了较远的一处荒山。哎，你说老天怎就不长眼呢？它怎么舍得收走这么好的人的命呢？他们……”“嗯，那天突然下了暴雨，他们遭了泥石流，那雨下了三天三夜，雨一停，全村人扛着铁锄头去翻，哪里翻得到。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尸首都没找到……”“村里人瞒着丫头，不忍心告诉她。但她有预知似的，一整天没吃没喝，也不哭闹，单是座雕塑似的坐着。她弟弟也颇有灵性，哇哇哭个不停。村里人都偷偷抹眼泪，默默叹气。过了两天，城里来了人，接走了两个孩子。“那满山的核桃，长势特别好。七年后咱们收了果卖出去，才算有了收入。这时，那丫头回来了，带着她弟弟，她成了大姑娘了，脸蛋神情无一不使我们想到何干部夫妇。看过装箱的果子，她嘴角浮过笑容，她建议给咱村起个名字，咱们没啥文化，说就叫核桃村吧。她想了想，核桃有个别名叫羌桃，好听些。自此，羌桃村就这么叫开了。“何丫头住进了七年前的屋子，自她爹娘走后，咱一直留着那间屋，每天有人打扫。村里建起了学校，她弟弟就去那上学，她整理出爹娘留下的手稿，着手于他们未完成的心愿——种出最大最好的核桃。“这样过了五年，在何丫头的努力下，咱们的核桃品质提高了不少，已经小有名头了。外出的年轻人也渐渐回了乡，村里不少土砖房也拆了，盖起了新房，总之，咱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但那丫头不愧为她爹娘的女儿，承了他们的衣钵，更承了他们的志愿。她依然天天上山，与那满山核桃为伴，唉，造孽呦……”长青早已出了神，被这叹息吓了个激灵，这回不用爹说，他也有了预感。“那丫头和几个村民上山采样，一个村民一脚落空，跌下了崖。而她为了救他，也跌下去了，只可怜她弟弟，没了爹娘，这回连阿姐也没了。本就沉默寡言的他，自此更加冷淡，待人也冷冰冰的。但他跟他家人一样，是个极好的人，他又走上爹娘、阿姐走过的路，直到现在。”李伯揩了揩眼角，又端起碗，轻叹道：“咱们，欠人家三条命啊。”（三） 夜深了，整个羌桃村被一片祥和笼罩，唯有寂寂虫鸣奏着清幽的小夜曲。一切都那么宁静，那么美好，不会有人想到在这样的夜晚，有人剪断灯芯，挑着一盏竹灯，踏着一路清辉，走上走过不下千次的路。再坚强的人，也是会哭的，他的眼泪流过沧桑，划过两代人的梦想，吧嗒——叭嗒，落在这倾注了他们的心血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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