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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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归途如虹

87版《红楼梦》最后一集里有这样一个情景：

衣衫褴褛的贾宝玉走在雪地里，看到一辆囚车开过来，里面是贾雨村。贾宝玉禁不住一阵狂笑。

我想，贾雨村的结局应该是如此。

甄士隐的《好了歌注》里有“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指的应该就是贾雨村等人的结局。

贾雨村的结局是自食恶果。不过，他其实有被点化的机会。

《红楼梦》第二回里，贾雨村路过智通寺，看到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幅对联对于那些沉浸在贪嗔痴恨，纠缠在名缰利锁里的人而言无疑是当头棒喝。

贾雨村当时也有所感悟，觉得“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来的”。他走进智通寺，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在那里煮粥，那个老僧“既昏且聋，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

那个老僧是谁，是否是甄士隐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贾雨村没有抓住这次机会，不耐烦，便离开了智通寺。

其实，贾雨村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他能够说出“正邪两赋”这样高明的人性论，可见他不是一个见识短浅的庸才。

可是，贾雨村还是逐渐堕落为一个“国贼禄鬼”。

贾雨村其实本性不错。他家道中落，甚至生于末世，可是他并没有灰心丧气，自暴自弃，而是靠卖文撰字维持生计，颇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他也颇有志向：“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就是他的夫子自道。

贾雨村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不仅渴望飞黄腾达，也渴望做一个人人敬仰的贤臣，一个如明月一般照耀大地的人。

贾雨村得到了甄士隐的资助，进京赶考。他金榜题名之后也没有忘恩负义。甄士隐出家了，他便资助甄夫人，答应帮忙寻找甄英莲。

他对娇杏一见钟情，就把她迎娶进门，也算是有始有终。

贾雨村经历了第一次宦海风波之后，在林如海家当家庭教师。林如海在夫人去世后，希望贾雨村带着女儿林黛玉进京，就把他推荐给了贾政。

贾政觉得贾雨村是一个人才，就帮助他得到了应天府尹的职位。

贾雨村在得知薛蟠仗势欺人，害死人命之后，也是义愤填膺。这不是他装出来的。

可是，在“护官符”出现之后，贾雨村就变了。

门子告诉他，“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是他得罪不起的。得罪了他们，贾雨村不但官位不保，而且性命都不一定可以保全。

其实，门子也不是吓唬贾雨村。“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确是有权有势，而且是一个整体。

薛蟠是薛家的少爷，王夫人是他的姨妈，贾政是他的姨丈，王子腾是他的舅舅。贾雨村如果对薛蟠法办，就得罪了薛家、王家和贾家。

贾雨村在经历了一系列思想斗争之后，听从了门子的建议。薛蟠没有被绳之以法，冯家只是得到了一点烧埋费而已。

贾雨村重新回到官场，是依靠贾府的力量。他又包庇了薛蟠。他和“四大家族”之间已经有了密切的关系。

贾雨村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的雄心壮志，在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现实面前逐渐堕落了。

当然，贾雨村的理想本身就是不够纯粹，不够高尚的。

他并非像包拯等人那样，希望实践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做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贾雨村逐渐被金钱和权势腐蚀了心灵，变成了贾宝玉最为厌恶的“国贼禄鬼”。

贾雨村包庇薛蟠主要是因为害怕得罪“四大家族”，可是他为了让贾赦得到石呆子的扇子，就诬陷石呆子拖欠官银，就纯粹是草菅人命了。

于是，平儿痛骂他是“饿不死的野杂种”，平时花天酒地的贾琏也看不惯贾雨村的作为，觉得他弄得人家坑家败业的，不算什么能为。

贾雨村为什么会逐渐堕落为一个斯文败类呢？

首先，贾雨村是一个生于末世的人。他没有真正的亲人，得不到来自他们的支持和温暖。他要成功，只能靠自己。而他又相当渴望成功，于是，他为了成功，不择手段。

第二，贾雨村是一个缺少道德勇气的人。面对“护官符”，他的犹豫和动摇证明了他不是一个不畏权贵，敢于伸张正义的人。他不像包拯，连皇亲国戚都敢弹劾。

第三，贾雨村所处的时代非常黑暗。按照门子的说法，“护官符”现象“各省皆然”。在曹雪芹笔下，官场就是一片污浊。

第四，贾雨村欲望太强。他不是一个淡泊且清高的人。所以智通寺门口的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并没有真正点醒他。他要的是权势和财富。

贾雨村的结局对读者是很有启示意义的。

一个人有志向是好事，可是实现志向应该靠努力，靠自己的才华和人品，而不是靠出卖自己的良知。

出卖良知的结果是害人害己，是自取灭亡。

不要以为做了错事就可以瞒天过海，不要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不要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贾雨村的堕落也和当时腐朽的官场制度密不可分。如果没有“护官符”的存在，如果法制足够健全，贾雨村也不见得会变成斯文败类。

所以，官场制度的建设和完善不容有失，是国家稳定发展，繁荣富强，是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基础。

国以民为本，孟子说的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贾雨村忘记了初心，不把老百姓的福祉放在眼里，一心只想往上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结果是“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贾雨村，都有可能面对各种威胁和诱惑。在威胁和诱惑面前，是选择坚守良知还是选择自甘堕落，在于每个人的一念之间。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的自由，关键在于自己的选择。选择良知，心安理得，选择堕落，自食恶果。

希望大家都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而走上不归路。

毕竟，人生有时候一旦行差踏错，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会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迷失自我，迷失方向，走向罪恶的深渊，导致自我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