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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陈玉兰:阴影

 新用户89134deQ 2022-10-21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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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回不去的乡愁”全国征文复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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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回不去的乡愁”全国征文大赛作品专辑(1)

2022年“回不去的乡愁”全国征文大赛作品专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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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兰


这事发生在多年以前。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一家报社做编辑。
一个秋风萧瑟的日子,一个女孩子跌跌撞撞到了编辑室门口。她倚门而立,一脚在内一脚在外,仿佛风力不足以把她刮进门来,把她送到门口便任务完成毅然而去。女孩儿瘦弱纤细,十六、七岁,梳着短发,穿一身破旧洗的发白的蓝布衫。她看到我泪眼莹莹地说:编辑老师,你能帮帮我的姐姐吗?她操着一口浓厚的家乡口音,把那宽大的衣襟裹了裹,单薄的衣服难敌岁月的风寒,风刮的她紧缩着身子,抱紧了双臂。
我起身把她让进门来把门关紧,把风声挡在外面,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宝城女子中专的学生,刚刚上一年级。她说着掏出学生证给我看。在我看学生证的时候,知道她叫安逸,她继续说:我的姐姐被那个王八蛋关了半个多月了,不许出门专心伺候他。她有几分羞涩,声音低的似蚊子哼哼,只有我勉强听得见。
那个王八蛋。女孩儿可能指的是她的姐夫。我把学生证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端到她的面前。她接过来并没有喝,而是握在手上,局促不安地摩擦着。
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讲,不要害怕。我说,语气带有极强的安慰性。
他给我姐上了锁。女孩弱弱地说。
他,可能指的是那王八蛋。上锁?我有些听不明白,继续问道:上啥锁?
他把我姐的小便用锁锁起来。女孩儿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说我姐的小便除了解手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他的,专供他使用,想怎样就怎样。
这是惨无人性的家暴,骇人听闻!我瞪大眼睛,声音抬高了八度。
他每天晚上糟蹋我姐……”
这个畜生!我开口大骂,我的骂声引起了办公室里其他编辑的注意,都向我转过头来,吃惊而疑惑地看着我俩。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守电话最近的老李接听,随后大声冲我说:宁宁,你的电话。我起身去接听电话,是建军打来的。建军是我的男朋友,现在昆明服兵役。电话那头建军急促地说:我已经快到宝城火车站,现在定州车站给你打电话。他说坐的昆明至北京的31次列车1210到站。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1120分,离下班时间还有40分钟,我对建军说:我马上到火车站接你。回头我对女孩儿说:你先回去,明天是星期天,上午九点半你到这里来找我。咱们再细谈。女孩儿点点头悻悻地走了。我向头儿请假,说提前走一会儿。当我坐公交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进站,我刚刚在出站口站定,手搭凉棚四下张望,熙熙攘攘下车旅客人流中一个高高的个子,戴军帽着军装的军人向我招手,他快步向我奔过来,但脚步有些凌乱。
宁宁,我在这。建军向我愉快地挥着手,他比以前更加清瘦,脸也黑了,但精神状态很好,喜气洋洋,精神焕发。我挤过人流紧走几步赶到他跟前,伸手去接他的包。他阻止说:不敢劳驾美女,谢谢你来接我。我的手被他紧紧攥住,我感到他那双手有些颤抖,他的心脏跳动得有些厉害。风掀起他衣袂一角,把缕缕清风送给他,待他情绪冷静下来,心旷神怡地说:听说你分配到了报社工作,这次终于梦想成真了,祝贺你。我抽开他的手,扭头四下张望,奇怪地问道:没有家人来接站吗?他笑了笑:有你就足够了。
我们边说边来到车站广场,候车室顶端高高在上的时钟漫不经心不紧不慢地敲了十二下,我对建军说:我请你吃午饭,为你接风。他有些受宠若惊地说:正巴不得呢,你带我到哪里吃,我就到哪里吃。我说:车站广场东边新开了一个西餐店,口味很好,咱们去吃西餐吧。他愉快地答应了。
我们来到西餐店,那里顾客不是很多,可能吃惯了中餐大鱼大肉的中国人还没有吃西餐的习惯。我喜欢西餐厅的环境,优雅宁静,没有中餐那种吆三喝六的热闹。我们被穿着咖啡色西餐工作服的小姐躬身迎进门,里面放着我最喜欢的曲子《梁祝》。这种中西结合的氛围更增添了几分浪漫。服务员给我们端上柠檬水,拿出单子让我们点喜欢那种口味的西餐,我把单子推给建军,让他点我随他便。他又推回来说:吃部队食堂饭菜惯了,西餐店还不是很熟,客随主便。我问他喜欢啥口味。他说喜欢吃辣的,爽。我要了一份辣牛排给建军,要了一份椒盐牛排给自己。小姐转身离。在等待闲暇间,我拿托盘夹了几样水果端到他的面前说:吃吧,不要钱的。他开着玩笑说:让我们部队的战士来几个吃西餐,几分钟给店里一扫而光,还不够塞牙缝的。我说:西餐我也不是很习惯,但主要是感受这个享受的过程。
在我们吃西餐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又提到了那个中专女孩儿的事,建军见我提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受我的影响也恼怒了,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说出了我的想法,想到那个女孩儿的家乡去看看她的姐姐。可山路遥远,下了长途汽车还要走二十公里的山路,很不方便。建军当下拍板,明儿开着爸爸的专车来单位接我。建军的爸爸是将军,住在将军楼,有私人专车。
第二天,天气很好,有一股春天般的温暖,建军的绿色吉普车拼命爬上了去安逸家乡的蜿蜒曲折的盘山小路,吉普车艰难而吃力地慢慢移动。安逸指着山顶那片乱石说,她的家就在上面。一条小溪从山上无声无息地淌下来,像处女般羞涩,平静却缓慢。中途有一片开阔地带,给了溪水片刻喘息的机会,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湖面。湖面映满蓝天,把远方沐浴在阳光下的山顶倒插在湖里,使你不觉产生一种拥抱的感觉。午时的阳光很暖和,我与安逸走下车来,来到湖边拨弄溪水,清凉爽快,把为她姐姐担忧的心情暂时减少了几分。建军在岸边把我们带来的面包水果香肠在餐布上铺开,招呼我们。三人的午餐就这样开始了。
小息片刻,吉普车又开始了艰难地爬行,午时二刻我们到达山顶,没有想到却是一望无际的山峦,群山云绕在凝雾中,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这山谷深处的小村庄,有几十户稀稀落落的房子,大都用石头、泥土和木板的奇怪组合,这镇子看起来仿佛荒无人烟。我坐车容易转向,迷迷糊糊感到建军的吉普车七扭八拐穿过石街石巷石房,那跑来迎接我们的孩子们和小狗很是热情,瞪着一双双吃惊的眼睛惊讶地看着车子,孩子们指指点点的不是对人感兴趣,而是对车感到稀罕。孩子们欢天喜地光着腚流着鼻涕从我们眼前闪过,继而又继续追逐汽车。从孩子们无邪的眼神里看出这里还是很落后很闭塞的,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这里,七梁八湾的阻挡到这里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唯有可以感觉一丝时代气息的是那街面墙上被风吹蚀的大红字包产到户,那字还写成了繁体字,扭扭歪歪依稀可辨被农业学大寨模糊字迹底色衬托着,使人感到不伦不类。在安逸指导下我们来到了她姐姐的家,那是一座风雨剥蚀的二间石板平房,透着凄凉。院子很大,没有阑珊,用几块石头弯曲扭巴堆成,像是天工,不似人为,乱七八糟像古时跑马圈地一样空空如许地围成一个不是很规则的圆圈,勉强称作院墙,但没有院门,大敞四开着,似乎在告诉贼,(也可能这里穷的不招贼),这里穷途四壁,啥也没有,随便偷。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里的主人很懒,家已经不是家了。建军把车停到院子里,似有一条老狗有气无力地叫唤了几声,但没有起身,仿佛随他的主人赖得动弹,神龙见首不见尾。安逸跳下车,那狗才把尾巴从一块石头后面伸出来晃了几晃,算是对安逸的认可。安逸冲石房喊了几声姐姐,没有人答应。我与建军下车来注视着房子没有动,心里产生了某种惴惴不安。我俩注视着安逸走进屋去,听见她的哭喊姐姐不觉跟进屋来,屋里很黑暗,我们站住脚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注意到里屋土炕上最里面的角落龟缩着一个人,瘦弱单薄的身体,褴褛破旧的衣衫,蔓延全身的血红掩藏着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人对于安逸的哭叫一动也不动。我试图靠近安逸来安抚她。但见那人神情呆滞,面露恐惧,一言不发。安逸扶住墙不再动弹可能有些头晕。那人用干巴巴的、有气无力地声音说:是妹妹回来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安逸没有回答,她以为姐姐永远不会再开口说话,爬到炕上抱住姐姐痛哭起来。那女人把呆滞的视线从安逸身上挪到我与建军这里,他们是来救我的么?
姐姐你还活着。是的,他们来救你了。安逸退到房子中间,受到惊吓的她哆哆嗦嗦,也许并非姐姐的表情,也许并非由于屋里的寂静和死气沉沉,而是姐姐盖住被子的下身没有穿裤子下身系着一把铁锁,安逸说有寸半大小。她用手摸摸,姐姐便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我与建军打了几个寒噤,发现安逸姐姐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这颤抖带动了整个房子的震动,似乎要房倒屋塌。
我要找王八蛋开锁。安逸冲出房间,跑到街上,不一会儿把那个王八蛋从赌场拉回家来,那个王八蛋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骨瘦如柴,一脸胡子拉碴,形秽猥琐、流里流气。安逸情绪失控、咬牙切齿地对那个王八蛋说:给我姐把锁打开!
小姨子,你管不着,你姐的身子用你的学费卖给我了。我想咋地就咋地,想玩了就开锁,不想玩了就上锁。你姐那一亩三分地是我的私有财产,谁也甭想动。他语言如此嚣张,得意洋洋,简直到了惨无人性的地步。
你欺负我家没人。安逸痛哭流涕。
你情我愿,我有你姐的保证书。王八蛋的目光扫过搁板架子上的灰土,拿过凳子登上去,从里面取下一个小罐子,下得身来将靠墙桌面上的尘土用袖子拂开,从罐子里面掏出一个看不出啥颜色的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藏着一张破破烂烂的黑草纸。我与建军莫名其妙地看他完成了上述动作,他把黑纸摊在建军面前说:我有法律保护。
建军并没有接,可能嫌脏,而是斜眼一看,是一张脏兮兮的结婚证书。
王八蛋振振有词:我的媳妇,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谁也管不着,受法律保护。
越是愚昧无知的男人就越野蛮没有人性,与畜生无异,甚至是禽兽不如。令人可笑的是他还知道世界上有法律二字。
我要离婚。安逸姐姐的声音听起来软塌塌的,但已经使足了全身的力气。
你把35的学费还给我,我就跟你姐解除婚约。王八蛋显得理直气壮。
这时我与建军才听明白,安逸姐姐之所以嫁给这个王八蛋是为了给安逸交学费。建军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摔到地上,对王八蛋说:把安逸姐姐的锁打开,我们要带她离开这里。随后,转过身躲出门去背向我们。
王八蛋追出去一把揪住建军衣领,抖着满脸横肉说:村里一枝花,非我莫属,难到你看上了不成。
气急败坏的建军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一个大背跨把王八蛋放倒在地:无耻臭流氓,信不信我弄死你。
说不开就不开。王八蛋死鸭子嘴硬,赖在地上不起来。
再不开,我们就要报警了。我用极度粗暴的语气喊道,压不住愤怒真想上去咬他一口,像藏獒那样,咬住脖颈不松嘴,直至猎物气绝身亡。
王八蛋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们,一时间他还不能理解,他的媳妇为何上不得锁。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军人发怒使他如狼看到乌黑枪口对着一样胆寒心怯,他跪倒在地,把手中的婚姻证书撕得粉碎,伴随着更加奇怪的举动,给我们连连磕头,苦苦哀求道:把我的媳妇给我留下吧。
建军揪住王八蛋的衣领,像拎赖皮狗似地命令他打开了那把铁锁,怒斥王八蛋把安逸的姐姐抱上吉普车。安逸随即上车在后座位搂紧了姐姐。我窜上副驾驶座位,安全带还没有系好。建军地上车脚踩油门,紧急发动引擎,忽的开出院子,在逼窄的石巷里拉响警报器,把全村人嘶叫出来。安逸指着街边满脸惊慌却疑惑的人群中那个老头说:他就是村长,王八蛋的爹,我们这里的土皇上。王八蛋的父亲一个干巴巴老头,如此不堪一击的老骨柴,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把全村人收拾的服服帖帖,是权利,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掌握着全村社员们挣工分高低的生杀大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夹在瞧稀罕的人群里看见儿媳被带上车,被军人开军车带走。那王八蛋眨巴着那对小母狗眼,挥动着两只骨瘦嶙峋的肮脏的胳膊,不敢靠前,嘴里嘟嘟囔囔,不知是诅咒媳妇的妹妹把他媳妇带走还是对建军这个钢铁长城敢怒不敢言,用与同父亲一样的眼神巴巴地瞅着媳妇脱离了山沟。人群中有的议论纷纷、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不明事由,有的暗露喜色,都统一用锁定的目光盯着吉普车风驰电掣般驶下山去。
下山来,建军把车开进宝城妇科医院,我与安逸用急救床把安逸姐姐推进急救室,医生检查后说必须赶紧做手术。我刚刚上班还没有发薪水,我欲打电话向妈妈求助。建军阻止了我,用军衔津贴垫付了一切医药费。
安逸姐姐很快被医生护士推进了手术室。我与建军这才听明白安逸姐妹俩的一切事情。


安逸今年十六岁,姐姐十八岁,叫安然。爹娘五年前因病无钱医治先后离去。姐姐担起一切家务,那年姐姐小学毕业,便出工挣工分养活安逸,姐妹俩相依为命,姐姐越长越好看,村里几个年轻人都喜欢姐姐,有几户人家还给姐姐说媒。姐姐始终没有答应,因为她喜欢村东头的欢子,俩人私下里交往。欢子只有一个年老的爹爹,家里很穷,经常受王八蛋的欺负。王八蛋他爸是村长,溺爱受宠的王八蛋从小就不学好,上学门门不及格,打架斗殴,仗着他爸的权势没人敢惹,扰乱课堂,破坏纪律,追逐女同学。校长找家长,他爸护犊子破口大骂全校师生都欺负他的孩子。校长无奈最后给了王八蛋一张毕业证书,让他提前毕业,只求不再祸害其他学生。王八蛋初中没上,在家闲遛,惹是生非,东家撵狗,西家偷鸡。南家掰棒子,北家追女孩子,村里人恨透了王八蛋,可又敢怒不敢言,他爹一手遮天,把挣工分作为要挟村民最有效的手段,那年头工分就是农民的命根子,村民们辛辛苦苦忙活一年,就盼着年底以工分多少分红,养活明年一家人的性命。王八蛋看上了安逸的姐姐,让村长给姐姐做思想工作。姐姐死活不同意。王八蛋知道姐姐与欢子相好,便满条街追赶砍欢子,与欢子玩命。他爹不给欢子爹记工分,说啥时答应了条件啥时才记工分。欢子一气之下当兵走了,临走时给王八蛋撂下狠话,对王八蛋说:等我回来当村长,第一个打倒你这个村霸。


欢子当兵一走,更逞强了王八蛋,整日整黑赖在安逸家里不走,见饭端碗就吃,见天黑倒头便睡,欺负没爹没娘的姐俩。安逸为摆脱家里的困境,拼命读书想考出来,走出大山,与姐姐脱离王八蛋,到城里过好日子。谁知安逸考上了中专到城里念书,却没有学费。姐妹俩满村借不到一块钱,因为谁也不敢得罪村长,谁也不敢惹王八蛋。万般无奈姐姐为了安逸能够上学,私下里答应了王八蛋的条件,以3.5元的学费作为聘礼,嫁给了王八蛋。
谁知王八蛋把姐姐娶过来,并不好好待她,整日怀疑姐姐早已与欢子暗通款曲。姐姐极力申辩那都是谣言。王八蛋为惩罚安逸姐姐的不忠贞,威逼利诱村赤脚医生给姐姐的下身上锁,给姐姐几片消炎药完事。姐姐的痛苦可想而知。王八蛋把对欢子的嫉恨全部发泄报复在了姐姐的身上。他还对村里其她姑娘不断骚扰。有几名长期被他欺负猥亵的女孩儿,她们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害怕得罪他爹。
我的文章《一个畜生的家暴》见报,引起极大反响,激起了强烈的公愤。安逸家乡当地的报纸电视台纷纷转载。安逸高兴地告诉我,那个王八蛋被刑拘了。
安逸姐姐出院,办公室主任找到我,报社先前扫卫生的老袁不干了,要重新找一个保洁员,问安逸的姐姐干不干。一个月二十元,有职工食堂,人可以住在仓库间。我马上替安逸姐姐答应下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安逸姐姐兴高采烈地来到我们报社上班。
一天,安逸一蹦三跳地找到我,说那个王八蛋被判了无期。安逸的姐姐也要回到家乡,年底欢子从部队光荣退役,要与欢子完婚。我与主任商量好给安逸的姐姐多发一个月的薪水,算作酬劳。
在辞别时,安逸的姐姐满脸春风,说与欢子结婚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生一大推儿子,家丁兴旺,不再受人欺负。她是一个勤劳善良、心肠仁爱的女人,终于盼来了出人头地的好日子,再不用为吃穿担忧发愁,把一切美好都寄托在爱人身上,憧憬着好日子的到来。她少有的快乐像春天成熟的桃子甜蜜醉人。
回到家乡,安逸的姐姐——安然,在焦急中等待到了欢子复员归来,并且通过村民选举当上了村长。王八蛋的爹也被气死。安然被欢子邀请,那时已是温暖的季节,是一个太阳初上的早晨,她在那条小溪边等待欢子,气色很好,还稍微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红花衬衫。她为自己即将成为欢子的爱人而幸福着,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想象着帮助欢子把家乡改变成城里的模样。
当安然见到欢子,欢子首先问起安逸,安然回答一切都好。欢子仔仔细细问了安然许多话,安然回答完毕,才微微提起自己的事情。欢子很情深意切地对她说,安然,你受苦了,我真替你难受。也许我不去当兵,你可能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委屈了。
这句话勾起了安然的伤心往事,便情不自禁地哭起来。欢子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把她搂在怀里安抚她,而是在她对面石头上坐下说:我十分同情你的遭遇,我一定要为你伸张正义。可你与王八蛋结婚为什么不给我只言片语的讯息,其中肯定大有蹊跷。
安然立刻反应出欢子好像是在对自己的忠告,才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讲了出来,然后又接下去说:我不会让你失望,会与你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
你还是面对现实吧。一个从没有与任何女人有过任何接触的男人,娶一个结过婚上过锁的女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又要顶着多大的压力,目前,我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欢子说。
安然顿时明白,欢子已经改变了态度,意在隐喻敲打自己,嫌弃自己配不上他了。安然看着对面这个判若两人的欢子直截了当地说:我绝不愿意叫任何人为了我而不快活。她见欢子没有吭声,又说:今天来,我就是要告诉你,咱俩的距离太大,已经不合适了。
欢子好像并不把安然的话放在心上,委婉地敷衍了一句
安然顿时情绪一落千丈,满腹话儿不知从何说起,看到河边远远的有个中年男人的影子向他们走来,指着他说:他就是要与我结婚的男人。
欢子站起身来,勉强做出一副笑脸说:我还是不要见他得好。说着贼也似的躲避逃走了。
安然望着欢子的背影,好久好久,然后缓缓走到河中心躺了下来,一动不动,任凭溪水洗涮着自己。
那个影子走了过来,见到河水里鹅卵石上躺着一个自杀的女人,安详地闭着眼睛。奋力把安然救上岸来,给她做人工呼吸。这个中年男人把安然救活,问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自杀。安然对这个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男人诉说了自己的遭遇。男人十分同情地问她,自己在县招待所工作,是厨师,刚刚死了老婆,留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如不嫌弃,可到他家安身。
有人收留自己,安然还有什么不愿意,无路可走的她只好走进了厨师家里。
可当夜安然便大叫起来,她不能让厨师靠近她,当厨师接近她时,那曾经上过锁的地方便剧烈地颤抖,揪心扯肺的疼痛,她根本与厨师无法同床。
厨师试图与她疗伤,可她的心理阴影根深蒂固无法愈合。她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动她曾经上锁的地方,那生理性自动保护,那一声声惨叫,一阵阵痛彻心扉的哀嚎。把厨师的儿子一次次惊吓哭醒,指着安然大叫,鬼呀,鬼,把鬼打跑。
一个月后,无法疗伤的安然无可奈何地走出厨师家门又回到了家乡。
这时,安逸中专毕业与姐姐团聚,在欢子的帮助下做了村里的小学教师,姐俩相依为命。
在一次散步时,一直没有结婚的欢子问了安逸许多问题,很稀奇古怪。安逸从他的出言吐语中听得出他的话里有话,对自己有意思,在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时,欢子出乎意料的冒昧向安逸转变话题,向她表露心迹说:你是第一个走出山村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我想你一定能帮助我改变咱村的贫困面貌。欢子坦言一直爱慕她,等待她,希望给他机会,娶安逸进门,并答应照顾好姐姐一辈子。
安逸吓了一大跳,感到命运好像跟她姐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脸颊绯红,可她立刻恢复了常态,用一种很轻松的声调说道:我不能答应你,不能再给姐姐的伤口上撒盐。” 

欢子稍愣片刻用同样的口吻回答了她,表示这事不再提及。可快到三十的欢子对任何人的提亲都一概拒绝。安逸怕这样僵持下去,她与姐姐、欢子难以相处下去,便于姐姐商量搬出小山村躲开欢子。姐姐反而劝她答应欢子的求婚,她不会计较,诚恳地祝他俩幸福。安逸感到十分棘手,总觉得与欢子之间有一层隔膜,世界上决不能出现妹妹接替姐姐位置的荒唐与不幸。安逸关心姐姐的幸福一天比一天迫切,认为姐姐着实可怜,希望姐姐以后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安逸思来想去,觉得这些伤心事只能讲给我听。那天,她又找到了我。我在自己明亮宽敞的办公室接待了她。她坐下来仍然像当初与我初识时那样拘谨不安。那天也是刮着风,是秋风,但还下着雨,自然是秋雨。寒意侵蚀她单薄的身子使她不断打着寒噤。她没有打雨伞,淋湿了头发,任凭头发一缕一缕往下滴着雨水,落在了地上,像一道道伤痕扩散着的悲伤。她接过我递给她的毛巾,没有擦拭,握在手中不安地摩擦。又是两年前一副逼真的写照。她没有像先前那样诉苦,反而倔强地问我,能不能让她的姐姐再回到报社做保洁员。我问她爱不爱欢子。她思虑良久,冷冷地说: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抱怨。欢子对姐姐的态度,他在我的心中已经大打折扣。安逸流着泪水说:我终究没有彻底挽救姐姐的命运。

我的心情与阴沉的雨天一样也跟着沉重起来……


作者简介:陈玉兰。笔名,黎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小说选刊》《小说界》《小小说选刊》《天津文学》《青春》《国际日报》(印尼)、《中华日报》、《新中原报》(泰国)等上百家中外报刊杂志,累计发表作品300多万字。

终审编辑:寂    石
排版编辑:余   萍

乡愁(大陆版)

陈小平

小时候,

乡愁是一只缺口的大海碗,

饥肠辘辘天天想,

米饭在里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本红彤彤的证书,

千思万绪夜夜梦,

新娘在里头。

后来呀,

乡愁是一张春运火车票,

爸爸妈妈在这头,

孩子老人在那头。

而如今,

乡愁是一款薄薄的手机。

微信?“微信!”

一个人的战争,

孤独无援的你,

面对是整个深蓝地球!

乡土文学社编委会

顾 问 聂鑫森 

          湖南省作协原名誉主席
主 编 陈小平 
副主编  李秀珍  
            刘金龙(兼诗歌组长)
执行主编 丁村
编辑主任 王建成(兼小说组长)
副主任 施静云(兼散文组长)
编 委 马发军 史寿林  孙成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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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政祥  袁晓燕   朱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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