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679）一个人一种道1、张巡的道 郭子仪引蕃、汉兵追贼至潼关，斩首五十级，攻克华阴、弘农二郡。关东献俘百余人，皇帝下敕皆斩杀；监察御史李勉进言于皇上说：“如今元恶未除，为贼所污的人为天下之半，听闻陛下龙兴，全部思考洗心以承圣化，如今全部诛杀了，现在是驱赶他们让他们跟从贼人。”皇上全部命令赦免他们。 冬，十月，丁未，谈庭瑶至蜀。 壬子，兴平军奏：破贼于武关，攻克上洛郡。 吐蕃陷西平。 尹子奇久围睢阳，城中食尽，议弃城东走，张巡、许远谋认为：“睢阳，江、淮之保障，假若丢弃这些而去，贼人必然乘胜长驱，就没有江、淮。并且我众饥赢，走必不达。古者战国诸侯，尚相救恤，何况这些群帅！不如坚守以待他。”茶纸既尽，都吃马；马都吃尽了，四处去抓麻雀挖老鼠；雀鼠又吃尽，张巡把自己的爱妾，杀了让士兵吃，许远亦杀其奴仆；然后收括城中妇人作为食物，继后就是男子老弱。人都知必死，没有反叛的人，所余才四百人。 癸丑，贼人登城，将士病，不能出战。张巡西向再拜说：“臣力竭了，不能全成，生既无以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 城于是被张谦陷，张巡，许远全部被抓。尹子奇问张巡说：“听闻君每战皆裂齿碎，为何﹖” 张巡说：“我立志吞逆贼，但力不能。” 尹子奇以刀抉其口来看，所余才三四颗牙齿。尹子奇为其行为感义，想要让张巡活下来。后面的部下说：“张巡是守节的人，终不为我们用。并且得士心，让他活着，将为后患。”于是加上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皆斩杀。张巡颜色不乱，扬扬如常。将许远押送到洛阳。 张巡初守睢阳时，兵卒仅万人，城中居人亦且数万，张巡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他。前后大小战凡四百余，杀贼卒十二万人、张巡行兵不依古法，教战陈，令本将各以其意教这些人。有人有时会问其缘故，张巡说：“如今与胡虏交战，说合鸟散，变态不恒，数步之间，势有同异。临机应猝，在于呼吸之间，而动询大将，事不相及，非知战兵变化的原因。所以我用兵识将意，将识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将相习，人自为战，这才是最厉害的。” 自从兴兵，器械、甲仗皆取之于敌，未尝自已修整。每次交战，将士有时退散，张巡立于战所，对将士说：“我不离此，你为我回来决战。”将士莫敢不还，死战，兵卒破敌。又能惟诚待人，无所疑隐；临敌应变，出奇无穷；号令明，赏罚信，与众人共甘苦寒暑，所以下争致死力。 张镐听闻睢阳围急，倍道亟进，檄浙东、浙西、淮南、北海诸节度加上谯郡太守闾丘晓，命创新共同救张巡。闾丘晓一向傲慢，不受张镐命。等张镐至，睢阳城已失陷三日。张镐召闾丘晓，杖杀了他。 （张巡的故事，今天读起来让人心惊胆战，而历史上把他的事记得非常清楚，但是文学人却没有人敢写他的事，因为太惨了。这种坚持实在让人胆寒。 实际上，我每次读到这段都震惊到无力，南北朝时期，如果说战争中吃人都是周边胡蛮，感觉还能接受，但是中土大唐，经过了多少年的文明教化，最后的战争一样如此惨烈，我读了七遍通鉴，每次读到这里都会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去消化内心那种无名愁绪。 我们每一个人活在世上，都为了活着，芸芸众生，看似争的是财富，名利，实际上最后的结果还是我们的道，中华文明道德仁义礼是文明的根基，所以有这些东西我们能不信神，不信鬼，而人必胜天，活出了灿烂多彩的文化，唐朝的文化复兴，把阻碍南北朝的经学世家给消化了，采取了以诗取仕代替以经取仕，这是不是道法上的倒退，一直有争议，大宋朝出现了朱熹这些经学大家，却没有能说清道的问题。 道这个东西实际上无处不在，只是我们不能理解，你想创业开公司，你要有道，你想在抖音上做直播，你要有道，因为你要给自己打标签，实际上就是要找到自己的道，你和别的主播区别在哪里？你想要当个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同样要有道，不然，只能浮沉不定的，成为别人的韭菜，为别人而活。 张巡的道是什么？唐朝那时就很有争议，你说这是忠于朝廷，杀人成仁，但他先杀的是自己家人，张巡要名，要的是什么名？也说不清，但是张巡能在这种情况下，团结所有的人，战到最后一个，这种打法今天我们没有办法理解，也无法寻找经史上对这种行为支持的理论。） 2、安庆绪放弃洛阳 张通儒等收余众走保陕，安庆绪征发洛阳所有的兵，命其御史大夫严庄带着，全部交给张通儒以拒官军，加上旧兵步骑犹有十五万。己未，广平王至曲沃。回纥叶护命其将军鼻施吐拨裴罗等引军旁着南山搜伏，借机驻军领北。郭子仪等人与贼遇于新店，贼军依山而建陈，郭子仪等人初与安庆绪军队交战，不利，贼军追逐他们下山。回纥自南山袭击其背后，于黄埃中发十余箭矢。贼人大惊回头说：“回纥来啦！”于是溃散。官军与回纥夹击他们，贼军大败，僵尸蔽野。严庄、张通儒等人弃陕城东走，广平王李俶、郭子仪进入陕城，仆固怀恩等人分道追击。 严庄先进入洛阳报告安庆绪。庚申夜，安庆绪帅其党自苑门东出，向河北逃走；杀所抓获唐将哥舒翰、程千里等三十余人而去。许远死于偃师。 壬戌，广平王李俶进入东京。回纥意犹未厌，李俶忧患这事。父老请率罗锦万匹以贿赂回纥，回纥才停止。 成都使者还，上皇诰说：“当与我剑南一道自奉，不复回京。”皇上忧惧，不知所为。后使者至，说：“上皇初得皇上请归东宫的上表，彷徨不能吃饭，想要不归；等群臣振至，才大喜，命食作乐，不诰定行日。”皇上召李泌告诉他说：“皆卿的力！” 李泌请求归山不已，皇上固执留他，不能得，于是听任归衡山。敕郡县为他筑房子于山中，给三品的标准供奉。 （李泌在皇帝与上皇之间微妙关系把握得非常准，李泌也有一种自己的道，他看天下万事，应该有张良那种决胜千里的水平和能力。） 癸亥，皇上自凤翔出发，派遣太子太师韦见素入蜀，奉迎上皇。 3、上皇回归 乙丑，郭子仪派遣左兵马使张用济、右武锋使浑释之带兵攻取河阳及河内；严庄来投降。陈留人杀了尹子奇，举郡投降。田承嗣包围来瑱于颍川，也派遣使者来投降；郭子仪响应慢了，田承嗣重新反叛，与武令珣皆向河北逃走。制任命来填为河南节度使。 丙寅，皇上到达望贤宫，得到东京的捷奏。丁卯，皇上进入西京。百姓出城门奉迎，二十里全是人，舞跃呼万岁，有哭泣的人。皇上入居大明官。御史中丞进器令百官受贼官爵者皆脱巾光着脚立于含元殿前，搏膺顿首请罪，四周全是带兵器的士兵，让百官都到现场观看。太庙为贼人所焚，皇上穿着素服向着太庙哭了三日。 这一天，上皇李隆基从蜀郡出发回长安。 解读：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每一个人从出生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囚徒，因为在我们头上加诸的各种束缚不会因为阶层，不会因为财富而会少了什么，有的东西是看得见的，有的东西是看不见的。 普通是第一道就是金钱的束缚，没有钱你不能外出旅行，不能交朋友，甚至不能读书。 而那些可以读书的人，身上没有束缚了吗？实际上生命的枷锁更加深重，张巡为了一个忠字，能把身边最亲的人杀了给将士们当食物？ 他死守这座城的意义在哪里，他不守，天下就不为李唐所有了吗？他后退一步，天下就会失去吗？ 南阳盆地对于整个中国的战略意义很大，大到一旦失去，长江以南就很危险的地步，然而，这样的死守对于李唐战略上的帮助有多大？ 目前难以评估。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生命的囚徒，我们大多数的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普通人并不思考自己是否处于生命的困境，也不愿意思考生命的意义，然而那些思考生命意义的人，靠什么去解开这束缚。 孔子删书，定六经，这比秦始皇焚书坑儒干的事大多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找一条人生新路，从而让后人更好走一些。 孔子说这条路叫仁道。 儒家的后人，在这条路上不停地添加新的东西，感悟。曾子把孔子的学问称为大学，并为他立说。而后是子思、孟子这些大家将这个学说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高度越高，后人就越绝望，因为你要仰望这些座山，你想爬的念头就越小。 到了大唐朝，这座高山对社会的束缚囚困，已经到了不得不破的地步，李唐一直在寻找新路，取仕以诗不以经书，这就是对这座山的绝望。 大家寻找新的人生意义？ 南北朝是失败的，大唐却有了兴盛的可能。直到他像泡沫一样被安碌山一指截破。 后面大宋出了很多人开始思考这种兴衰轮回的原理，大家找不到新的路，二程、朱熹和张九龄兄弟各选了一条路，一个在加强这枷锁，一个在找这缝隙。 王阳明的一生下来，在他头上有万座大山，而他从小就不甘心，他想要破这阻碍。 我们读书，亦是爬山，爬山不仅是看风景，亦是去超越这世间万事，找到自己身上被这历史、文化、世俗所加诸自己身上的种种囚笼。 王阳明为冲破重重枷锁，他走了一条新的路，王阳明为什么反朱熹，他在朱熹这座山下所受到的压迫太大了，朱熹在文化上加一条更深的封印，几乎封死了普通人的全部出路。 面对沉重的文化，刘谨这些人在功名上对王阳明的打压，根本不值得一提， 王阳明走出了这条新的路，他告诉后人要靠自性，心生万物。 无数的人认为他是枯禅。 却不知他和6祖一样，6祖打破佛家众多的枷锁，走出了本人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样的新路，而百丈怀是最理解6祖的人，他将佛家那空洞的崇拜打破了。 我们今天读书，如果不能要破万道枷锁，我们一生何尝不是困于人生的重重障碍。 每一个圣人讲道立学、立德、立命，然而这每一道学问何尝不是再给后人立了一个新的生命锁链。 孔子的儒道，以仁为锁，锁的人生方向。 孟子的心学以义为锁，锁的是人心欲望。 朱熹想要在这些枷锁中找到一条新路，他的探索过程如同仙家高手，解开的一道锁却又加上一道封印，后人只留下一线光，当后人向上攀登，沉重的负担有时候更让人觉得绝望。 张居正给万历讲圣学，何尝不是要借圣学的锁囚住这个小皇帝的人生？ 王阳明以心自足，不假外求，来打破这旧的枷锁，他没有像朱熹那样，再加上一道新锁链，王阳明给后人开了一个新的方向，大家可以不去理会这外界层层枷锁，而从自己内心寻求解决之道。 今天我们读书的意义，是知道自己身上诸多的枷锁，找到了枷锁才有打破有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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