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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光:与先生聊天的继续 | 书苑

 老鄧子 2022-10-23 发布于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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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

文学作品是有生命的,它的生命在于阅读。


没有一个作家不看重读者。

自己的作品哪些人在读?有些什么反响?有没有批评意见?有趣的是,在创作过程中,作者可以随性撰写、修饰,一旦写作完成,发表出去,文字就有了自己的命运,其后的传播,阅读,评价,作者无法掌控。

有的作家把工夫下在读者身上,悉心研究时尚动向,刻意迎合读者好恶,结果,写着写着,把自己写丢了,读者也没了;有的作家长于舆论操作,热衷媒体评介,周旋于记者与评论之间,名头炒热了,作品掏空了。

每逢遇到类似的文坛乱象,便想起孙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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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1913年5月11日-2002年7月11日)

最初读孙犁《远的怀念》,和先生还不熟,读到“远也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心有疑惑,惜墨如金的孙犁,为什么在这里加了一个“也”字?几次想问先生,终没有出口。和先生来往多了,渐渐明白,先生自己就是非常爱惜羽毛的人。

作家的羽毛是文字。孙犁对自己的文字充满了感情,写作时全神投入,修改稿件舍得下苦功,挑剔之谨慎,称得上严苛。

孙犁是敏感的,投稿给报刊,非常在意编辑的态度,稍有冷淡,对不起,没有下一次了;发表出来的文字,孙犁经常反躬自省,在一篇后记中,甚至这样警醒自己:“文字一事,虚实之间,千变万化,有时甚至是阴错阳差,神差鬼使,可不慎乎,可不慎乎!”

孙犁又是固执的,前面提到《远的怀念》,发表前,远的家属提出,文章中远的形象不够高大,要求改得完美一些,否则不宜发表。孙犁说,我只能这样写。我坚决相信,我的伙伴们只是平凡的人,普通的战士,并不是什么高大的形象,绝对化了的人。我谈到他们一些优点,也提到他们的一些缺点,我觉得,不管生前死后,朋友同志之间,都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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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看望孙犁留影(1982年5月)。

孙犁离开我们二十年了。

二十年来,孙犁的书始终在我身边,常常想着翻一翻,赶上有事情要做,就不敢贸然打开,不管从哪篇文字开始,只要翻开来,就很难管住自己,总想一篇接着一篇读下去。孙犁的作品有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早些年读,读出一个“美”字,后来读的多了,反倒说不清楚了。

先生晚年不少短章读过多次,再读,还会发现新的东西,似乎这些文字,随着你的年纪在增长,不由得心里叫出两个字:厉害!原以为这是自己个人的感觉,终究亲炙先生多年,感情带到阅读中,也是常理,与一些年轻朋友交流,谈到孙犁,他们竟也有同样感受。

二十年来,还是跑过不少地方,到底与退休前无法相比,就我有限的眼界,爱好孙犁作品的人越来越多了。作家离世之后,作品还能不断获得新的读者,影响还在静静地渗透、扩大,这样的作家是不死的,对于以文字为生命的人,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任何奖项或称号都不能与之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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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孙犁》封面

十年前,作为纪念,我编过一本《百年孙犁》,今年,又一个十年过去了,想着再做些什么。应该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天津日报社宋曙光,提出一个点子,在京津两地,约几位当年与孙犁先生交往密切的作者,各自把与先生有关的文字编起来,聚成一套小丛书。
曙光在先生创办的“文艺周刊”工作了38年,有幸在先生指导下成长,心和先生是相通的,他的想法说出了我们的共同心愿。选题得到天津人民出版社编辑的认同,很快付诸实行,我想,先生的精神感召了参与这项目的每一个人。
惭愧得很,平日的慵懒,使得我倾囊而出也达不到编书所需,又不愿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只好放下一切,赶几篇早就想写的文字。疫情胶着的牛虎年关,原本纷扰的内心,在忆念先生的情境中归于平静。
非常怀恋那些年与先生闲聊,其中有一篇题为《耕堂聊天记往》,就让这本小书当做与先生聊天的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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