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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水，走好！ 马汉臣 二〇〇六年二月十八日中午，接文化干校老同事陈桂芳来电，说定水同志昨晚走了，是心肌梗塞。白天，他自己感觉有些不适，到医院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就回家了。谁料到了晚上，突然发病，来势很凶，抢救无效，于零点三十分与世长辞。
我感到惋惜、震惊！ 大约一个月以前的一天上午，我和老伴一起到市里领春节慰问品，在信河街口附近碰到定水和夫人阿眉，我们都很惊喜。站在路边寒暄了几句。临走前，定水道：“春节后，我到你家玩，我们再好好聊聊。”谁知，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和定水的交往和友谊，要从五十三年以前说起——
解放初期，现在的温州市委党校的校址——当时叫“三育”，有一所负有特殊任务的学校，温州专区干部文化补习学校，简称为“文化干校”。顾名思义，这所学校的任务是：帮助一大批经过革命战争年代的锻炼和考验，但文化程度仍然不高的干部学习文化，以便他们能更好地投入经济文化建设中去。学员当中大部分是区级以上的干部，其中有区长、区委书记、县工会主席、县委组织部长等，还有一位曾担任过粟裕同志警卫员的同志。这所学校创办于一九五一年，工作人员中，除了领导干部以外，大多数是刚从学校华业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我和定水都曾是这所学校的工作人员，我任文化教员，定水任教务处文书。这时的文化于校是一个革命的大家庭，政治空气浓厚，学员学习文化热情很高。我们能够在这样一所学校里工作，而感到无比光荣。大家工作起来热火朝天，不知道什么叫忙和累。
定水是一九五三年春天来文化干校的。当时初中毕业不久，不满二十岁。他写得一手好字，全校的蜡纸、刻写、油印讲义都由他负责，写通知、刷标语、出布告也由执笔。他的工作是很忙的，但责任心很强，干起来有条不紊，保质保量保时，深受领导、同事和学员们的称赞。
定水平时言语不多、性情温和，与同事们相处很融洽。同事们也都喜欢和他交谈。他曾对我们说起，小时候体质较弱，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大好，上学时间比一般小孩迟了几年。直到九岁还站着吃母亲的奶呢！
后来一些同志还常常用这句话和他开玩笑。大约一年以后，定水感到只有初中毕业，文化基础不够，准备继续升学深造。于是就挤时间复习功课，主要是复习数学：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利用休息时间做数学题。遇到疑难问题，就主动向周围的老师请教。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九五四年秋天考进了温州第二中学高中部。
定水对曾经工作过的文化干校是有感情的。在二中学习期间曾多次回干校探望老同事。干校的老同事也一直关心着这位小同志的成长：一次，老同事们得知定水经济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于是就自动地你五元八元，他十元十五元，很快凑了几十元，帮助定水度过难关，完成学业。定水也一直把干校同事们的友情记在心上。 一九五七年夏天，定水二中毕业，准备参加高考。这时，我也经领导同意准备升学。但在复习中遇到了缺乏资料的困难。定水得知以后，主动向老同学借来二中文科复习提纲送给我。这对我来说，无异雪中送炭。后来我考取了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定水则考入杭州大学历史系就读。毕业后，定水回温州，先后在市公安局、博物馆等单位任职，我分配复旦大学附中任教。每逢寒暑假，回温探亲期间，曾多次前往江心博物馆拜访定水，受到他的热情接待，有时还陪同我们参观，作义务讲解员。
一九八五年，我调温州大学任教，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这时，定水在温州已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学者，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有关考古、文物方面的文章，定水做学问和他做人一样，态度十分严谨。他常常到当时在上村路的市图书馆古籍部翻阅资料，一坐下来就是大半天。我的家就在上村路，离古籍部仅几十步之遥。定水常常利用查资料的空隙到我家坐坐。我们交谈的范围很广，其中谈得最多的还是文化干校那一段难忘的日子，另外就是互通一些老同事的信息。有时我和老伴要留他一起用饭，他一次都没有答应，推说不是客气，主要是有胃病，吃饭有特殊要求，说自己从来不在外面吃饭。有次，老伴煮了一小碗桂圆汤请他喝，他只喝汤，将桂圆肉渣留下。
文化干校的老同事曾于一九九○年和二○○一年举行过两次聚会。定水很重感情，两次聚会他都参加了，但由于上面提到的原因，聚餐时，他都提前退席。
定水平时对自己的身体是很注意的，没有不良嗜好，烟酒不沾。我们只知道他体质不是很好，有胃病，谁料这次却是心脏出了问题。
定水走得太匆促了。
定水，走好！
（原载《温州读书报》2006年第3期，收入《瓯歌——温州读书报文选》，上海远东出版社2011年9月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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