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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孩子,都是一颗草籽

 珍影像 2022-10-26 发布于江西

(清晨五点的校园外,灵山山脉延绵)

原题《隐谧的风》之五:每一个孩子,都是一颗草籽

“能不能换一个啊?”

孩子们七嘴八舌问我。这第一堂思品课,前半节,我让孩子们各自用一张纸写了简单的个人简介,然后传上来打乱,再让他们从中任意抽取一份,保存好。

他们这整个学期,都将有个任务:去关注并了解被自己抽中那位同学的生活、学习、品性,也把对方作为自己一切的参照。我希望他们能保留住进入中学的第一份记忆。

我随手借了讲台边第一排一位女生的课本布置孩子们怎么预习。课程中途,有一栏填空:说说你进入中学后的感想。给了几分钟时间孩子们作答后,我开始问:“有没有人主动举手?”

原本眼巴巴望着我的小眼低下了一大半,他们不习惯主动回答问题。经过一番游说,终于有两小男生,迟迟疑疑举起了手。作答后,我一一评点,解惑,也给出相应建议。

我手中的课本上,字迹很清秀。翻翻第一页,找到一个名字——佳美,很文艺恬淡的名。便顺口叫了她回答问题。佳美站了起来,佝偻着背,捧着我递回给她的书,好一会儿,不出声。我让她把小身板挺直。她腼腆得始终垂着眼睑,也没抬过脑袋。

我蹲在佳美课桌前,望着她:“紧张了呀?别怕,深呼吸。来,看着一下老师。”她的眼睛清澈,却满是羞赧与胆怯,飞快瞟了一下,轻略过我的眼神,又继续低垂在课本上。

“你写得很好啊,念出声来就行。”佳美满脸通红,还是发不出声。我解下耳麦,右食指点着她课本上的字迹,轻声:“来,和老师一起念,第一次发出音来,以后就再不紧张。”

七十二双眼无声看着我们,教室里特别安静。我猜想这种安静一定让佳美更背如针毡。她嘴巴动了动,终于细纹出声:“我感觉——进入中学后……”离得最近的我,也没听清。我却松了一口气:“极好!再大声点就更好!再说一次吧!”

她的小胸口像我的小丫一样,才刚刚发育。她深吐一口气,脸涨得更红。我在想,我的小丫是否也在某门课堂上被她的老师这般鼓励着当众回答问题?是否也如此忐忑?

我把手掌贴了贴佳美的小胸膛,神情尽量温和,轻笑:“心很慌吧?”她的小心脏果真在“砰砰砰”,像小丫每次病着沉睡时,我偷趴在她胸口听见的心跳声,紊乱,却有力奔腾。

“我感觉初中的学习更多要靠自己。”佳美终于快速又低声地念了一遍。

“同学们听见了么?”我问大家。佳美的男同桌声音很大,故意的一样:“没有!”

“那再说一次?”我把自己身上的耳麦摘下,举放在佳美唇边。她沉吟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终于又念了第三次。这一回,因为有扩音器,清亮的声音传到了教室每个角落,每个同学应该都已听清。佳美话音一落,我赶紧提醒:“同学们不觉得应该鼓个掌么?刚才有位同学努力克服了自己的紧张情绪,从此发言,肯定不再会紧张呢。”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我示意佳美坐下时,看见她终于抬起小脸蛋来,额头上细碎的小汗珠,她的五官与我的小丫一样秀美,灵慧。

“哈,我小学五年级时,作为毕业生代表要上主席台当全校师生面前发言。头天接到通知,我紧张得一整晚都没睡着。第一次拿着话筒,手脚是没见发抖,其实一背汗,心慌得千军万马奔腾般。”与孩子们讲了讲我第一次发言的情形,孩子们欢快起来。“老师也会紧张的呀?”

“当然。就是现在,你们的各位老师若在大一点的公众场合发言,也有会紧张的啊!”我给孩子们解释:“紧张,或不敢当众发言,并不是缺陷。有人可能天生带有口舌之病,有人也可能是性格腼腆,可这些都是能治,或能经过后天训练克服的。比如,有人在婴儿期舌头黏连比较多,小时若没剪开一点,长大后讲话就会更不利索——”

第四组有个男孩马上转头他的同桌:“真的。你们看,我小时候就剪过的!”

我问孩子们知不知道林肯?林肯自小就口拙,长大后却要竞选州长。美国的竞选,可是要四处演讲拉选票的呀。林肯为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嘴巴含着小石子对着麦地练习,训练自己的演讲能力……

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一会儿下课铃声响了。我的第一节思品课,就这样结束。从孩子们响亮的“老师再见”声里,我猜想他们也许与我一样觉得:这思品课怎那么快啊?

(校园所在村庄的后山)

下课后,我回到茗军楼,七(2)班那两个举过手回答问题的小男生追上来:“老师,你住哪个房间?我们想去看看。”话匣子这娃,是上课时抢着要多回答问题那个,叫张华。

刚才课堂上,张华回答:“我在小学是没有遗憾的,现在来中学的遗憾就是没有游戏玩,也没零食吃了。我小学的人际交往也是没有遗憾的,希望来中学后能与学习好的人做朋友……”哈,是个心境很开朗,目标很明确,极有主见的娃。我在课堂上给了他两个建议:品行比学习更重要;交际交往要适度,毕竟时间有限啊。

进我房间后,张华也完全不知约束,东瞧瞧,西找找。“老师,你有火龙果啊。”他边上的男孩使劲拉住他想去拿火龙果的手。我猜想这张华果然是馋猫啊,得有多想吃火龙果了呦?我却狡猾堵住张华想脱口而出的下句话。“是啊,老师就带了两个进来,别人送的,有特殊意义的呢,不能给你吃哦。”

我坐在靠背凳上看着张华使劲吞咽口水,心里直乐开花。他依旧东张西望,也没离开之意。没一会,又指着我桌上的蜂蜜罐问:“老师,这是什么啊?”我告诉他是蜂蜜,大凉山的岩蜜。瘦男孩笑:“老师,我爸爸也很喜欢吃蜂蜜。”张华却说:“火龙果我是吃过不少的,可——我还没吃过蜂蜜呢。”

我“噗呲”一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好吧,那老师舀点你尝尝。”我拧开蜜蜂罐的盖子,用汤勺掏出来小半块到张华嘴巴,他吧唧吧唧舔得干干净净,眉头直闪跳,估计在想“怎么这蜂蜜是苦的啊?”哈,纯正的岩蜜若干吃,确是略带苦味的,甜得发苦啊。

我又舀了同样多一勺给瘦男孩尝,他更略微羞涩。我顺便给他们讲了这岩蜜的来历。小家伙们的话题却很快又跳跃到柠檬上去。

第二节课的第一道预备铃声响起,两个小家伙还在磨磨蹭蹭,不肯离去。我计上眉头:“敢不敢替老师去八(1)班传个消息啊?”小家伙们迟疑了一下,异口同声“好啊!”我让他们告诉那些八年级的哥哥姐姐们“放学后要补七年级数学的,借着课本到三楼多媒体教室来。”两人欢天喜地奔下楼去。

每个孩子,都是一颗草籽。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会受无数多因素的影响。

我多想我的小丫,能一生多遇良师,即使偶遇挫折,亦能在益友帮助下经得住风雨。我多想我的小丫,在每一个成长点,总有人愿如我一样等待,鼓励她,给她温暖。

福报,应该是会循环恩泽的吧,我相信。

(暮色山峦)

珍影像总第358期

文中配图均由手机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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