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收到了君棠友的新书《艺术史的另一半》，她写在扉页的赠言是：“总有人用自己的坚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这种友好和温暖，在深秋的寒冷中，显得格外鼓舞人心。 可是，这个世界好吗？ 我们都以为自己越过千山万水，阅人无数，其实在这世间不过是沧海一粟。 大约这一年，我能够预料到的行业动荡以及公司所遇到的冲击，我决定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得成为一个战士，结局可能是铺满落寞的鲜花，或者是悲壮牺牲。 虽然冬天还未到，但寒冷的前奏来得毫无防备，天色已晚，我穿着一条西裤走在没有树荫的街道下，瑟瑟发抖。 我的经验是，当你无法舒展愁容和摆脱毫无头绪的烦恼时，最好找个书店静坐一会儿。 我路过一个书店，停车往书店走时，抬头居然能够看到北京的天空孤寂地挂着几颗星，我的视力只允许我看到了北极星和北斗星中的几颗。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仙界的南天门。 藏在一个产业园区的书店，我走进去，冷冷清清，面积得有500平米左右， 几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抱着一本书，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书店如何生存下去， 会不会像那些以情怀为始，以逼仄现实终结的一个又一个“言几又”。 书店的人不多，足够大的空间让人坐下来慢慢阅读书籍。 收银的地方，有不同的饮料供大家选择。远处一个人，面相清秀，戴副眼镜，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菊花茶，走过去的时候，我瞥了一眼，是一本《毛泽东全集》。即使我经过，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注意力，那样专注，那样投入。 再走到另一个书架前， 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翘着腿，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咖啡。他用蓝牙耳机在低声通电话。“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生意，所以介绍给您……允许我去和您介绍一下……” 也许是对方拒绝了他。他接着说：“只需要20分钟，就20分钟，不打扰您太多时间……”卑微和小心溢于言表。 对方应该是挂断了电话。中年人再拨通一个电话，接着又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生意……” 每一个人就是一个故事。 我想起前年，我在医院陪护父亲的一个深夜。 急救病房里，家属只能等在那扇被不断推开的大门之外。 凌晨两点左右。 一群人推着一个担架车风急火燎地停在急救室外。 “大夫、大夫……”病人家属焦躁地喊叫着。 里面的医生出来，了解情况， 大意是，里面也没有床位了，需要进行原地抢救。 躺着的病人还算清醒。眼睛是睁着的。家属介绍病情，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急救了。应该是她的女儿，问：“爸，你疼不疼，医生会来救你。” 看样子，他非常疼痛，捂着胸口，脸上的汗珠不断滑下脸颊，变了形的脸不断在抽搐。 医生一边在打针，一边指挥着旁边的护士准备各种器械。并且小声说：“9床的病人家属，去拿衣服了，人回来，送到太平间，把这个患者安排在9号。” 果然，另外一群人匆匆忙忙，神情痛苦，却没有通常在这种地方看到的嚎啕大哭，在医院护工的协助下，一具被裹得严严实实遗体就从我们眼前拉走了。 应该里面的病床还在收拾。 医生一边让家属签署一堆单子。一边背对着病人说：“有什么话，赶紧问一问……一会进去了，要不要创伤性的抢救你们要想好……不一定能出来……” “老伴，别害怕。我们很快出院。” “爸， 存折的密码告诉我妈。” “我还想回家，我还想回家。”病人嗫嚅着说。他左手捂着心口，右手拉着老太太的手，攥得很紧。“别离开我，不要离我太远！” 他很固执。老太太似乎被攥疼了，忙说：“要听医生的安排。” 我离得不远，但是也不近。听得不是太清楚。感觉病人的亲人们心情很复杂。 从大门里又出来了两个协护，左劝右劝，七手八脚地把病人推了进去。 老太太挺冷静。几个子女和老太太问：“密码要来了吗？存折放哪里了？” 老太太摇摇头。 其实，子女也不是不孝，从他们后来的交谈中，听得出来，他们已经为父亲花了很多钱， 也借了不少钱。老人有几个存折，连老太太也不知道。 这个夜晚，对在楼道里的每个人来说都无比煎熬， 每个病人的家属不定时地被里边的医生叫到门前询问和交待着各种事情。 又过了两个小时，听到急救室内类似“快，血浆……” 那个病人还是走了。 被通知的时候，老人的孩子正七倒八歪地在楼道的地面上休息，也确实太累了。 老太太镇定地说：“去车里把准备的衣服拿来。” 有一个男子像是忍了很久，和老太太说：“这是为啥啊， 一句话都不留下。” 老太太深深地一声叹息。 1980年的某一天。法国著名作家萨特已经病入膏肓。他一生忠诚的追随者，被萨特称为“海狸”的波伏瓦，始终追随其左右，萨特在回光返照时问她：“我们该如何处理葬礼的费用啊？” 没有多久， 他又说：“我非常爱你， 我亲爱的海狸！” 之后，便溘然长逝。 所有的生死都不过如此，更何况每天我们经历的每一件事情。 等我抬起头来，书店的营业员已经开始轻声和我们说，要打烊了。 我看到那个喝茶的小伙子的杯子里的菊花已经堆在玻璃杯底。 还有带着蓝牙耳机的男人，咖啡剩了一半。人也站起身来，和家里人在通话：“晚上还要加个班，晚点回去，不用等我。” 作者：DYWY张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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