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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儿丨檀厚云:丢蛋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2-10-27 发布于山东

我妈和王二婶杠上了,还不是因为养鸡生蛋的事!

我和虎子也遭了殃,我妈不允许我和虎子一起上学,“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他准学坏,我妈总在我耳边叨叨这句话。

虎子乐于助人全班同学都知道。

虎子也远远地躲着我,出了村子我们就默契地欢欢喜喜一块上学去了。

放了学,走近村子,我们又一前一后地走着。


十几天前,我妈对我爹说,去年的那窝小母鸡今年都“开窝”了,下得蛋又大,色泽鲜亮,拿到街上一定好卖。

我妈喂鸡很上心,仓里的谷子、麦子、苞米,轮番洒在院子里。

我家的鸡争气,长得又高又肥,走起路来个个像高傲的功臣。


每天傍晚,我妈把蛋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捡到堂屋的抽屉里。

她对家里的小母鸡了如指掌,一个窝一天要生多少蛋,生什么颜色的蛋,几时生蛋,了然于胸。

连着四五天,我妈捡鸡蛋时发现靠墙角的鸡窝少了一个粉色的蛋。

每到傍晚掌灯时,家里那只芦花小母鸡才摇摇晃晃回到家,肚子鼓胀胀的。

她坚定地确信芦花鸡“丢蛋”了。

我妈于是在房前屋后搜寻,草窠里、柴垛下、土坷垃堆里都摸索了好几遍,依然没见到蛋的影儿。


同时,我妈发现王二婶家的院子这两天热闹起来,时不时从院子传来“咯咯哒”的叫声。

晚饭时分,王二婶骄傲地在我妈面前炫耀:“今年养的鸡真争气,一天捡了十几个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妈撇撇嘴:“一桌菜只舍得两滴答油,还舍得拿粮食喂鸡?你看她家的鸡又干又瘦,拿什么生蛋……”

我妈嘀嘀咕咕了老半天。第二天一听到“咯咯哒”的声音,我妈就偷偷在院墙角垫起小方凳,站上去往她家院里“窥视”。


去年我家新买的小鸭,我妈在它们头顶都做了红色的记号。

有一天,我妈发现小鸭少了一只,在她家院子发现一只小鸭头顶上有一抹泥红,她硬说是她家的。

从此我妈在心里和她结下梁子。


第二天早上,我妈在院子里撒把谷子,小母鸡们啄食一番后,欢快地离开了院子。

晌午时分,隐隐听见河坡传来几声“咯咯哒”,母亲慌忙出门张望,河坡里只有几头牛在悠闲地啃着草,十几只小母鸡蹲在门前晒着翅膀。

我妈端着一大碗饭刚蹲墙根靠定,却远远见到一个孩子鬼鬼祟祟地在河坡转悠,一会儿没了影,等再看到他时,已经慌慌张张向西河坡跑去。

我妈看清了,那是虎子,我妈在河坡的陡坎下找到一个窝巢,四周还有零零碎碎的玉米碎。

我妈把嘴撇了撇:“和他妈一个德性,爱占小便宜。”


虎子那天又从河坡捡起一个蛋后,紧紧地攥在手里,还顺手撒了把谷子在窝边。

我妈在坡坎后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下被我抓个正着”。

正想着,虎子向西河坡跑去,我妈远远地跟在后面,他径直向塆西边的孤寡老人秦奶奶家跑去。


我妈躲在柴草垛边看得清楚:

虎子从口袋掏出两个蛋,又把手里的蛋放在秦奶奶手里。秦奶奶推着,“孩子,你来看奶奶,奶奶就很高兴了,鸡蛋攒着换钱买作业本。”

“奶奶你病了,要补充营养,记着吃,别放坏了,养好身体。我妈说我家有的是鸡蛋。”

我妈赶紧退了出来。

秦爷爷几年前去世了,秦奶奶无儿无女,已丧失劳动能力。村上解决了秦奶奶的粮食问题,可平时秦奶奶门前却冷冷清清。


回来后,我妈再没提芦花母鸡“丢蛋”的事,还不时地让我送碗好吃的给秦奶奶。

她还允许我和虎子一块上学,并且对我说:“虎子是个好孩子,和他妈不一样。”

(已载10月26日《德州晚报》)

■作者:檀厚云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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