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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 从光复到解放4

 cat1208 2022-10-30 发布于广东

“王司令”的队伍等着国民党收编,却不料都被共产党俘虏了。孙克实老人和达光也当了俘虏,被带到城郊的一个村子,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共产党派来东北的几个“大干部”。

【张官屯点编】

我们在王丹家住了一个多月,国民党沈阳警备司令部成立了,让王丹到城南浑河南岸去点编——就是集中人马,在张官屯。那时达光当了参谋长,其他参谋、副官都封了。我本是王丹的左膀右臂,给我什么角色我都不干,我现在觉得象他这种只想当官的“庸才”和我不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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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代沈阳东南郊村镇地图

红色标注为张官屯、麦子屯、奉集堡和陈相屯位置

资料来源/USATC

人马刚集结到张官屯时,我还在市内没赶过去。他们在路上遇到几辆马车过来,就给扣下了,把赶车的、押运的都抓起来了,一问是共产党的队伍。他们把大车以及车上拉的什么东西怎么处理的,我在市内一无所知。等我第二天到张官屯时,看到炕梢坐着四五个兵,都被绑着。了解了情况以后,我叫看守的人撤了,由我负责看押。

【麦子屯被俘】

那天发现几个苏军士兵在张官屯出没,我们觉得不对劲,决定全体往麦子屯转移。半夜三更,我们从张官屯启动,往南到麦子屯。王丹没去,由达光领着。进了村子,他们到了一个农家院,通明瓦亮的。我不和他们在一起,我带着几个俘虏到村子后面的一个院里。

对这些俘虏我没打没骂,我的目的是想保护他们。到屋里安排他们睡北炕,南炕是主人家的老婆孩子。睡到后半夜,天快亮了,听外面噼啪枪响。那时候共产党的队伍都撤到城南,在奉集堡有一个团,离麦子屯不远。我们到麦子屯,他们准定得到情报了,说是有一帮土匪,那么多武装呢!他们半夜悄悄打过来,把我们包围了。

一听枪响,我醒了,告诉他们赶紧下炕,蹲地下。安排好他们,我就到院里看看动静。枪越来越响,我感觉不好,猫到一个柴火垛,还是苞米垛里。不一会,院里进来几个八路军,胳膊上带着白手巾做记号。先到上屋,一看那几个俘虏,是自己人,就归队了。俘虏说“还有个看我们的人,跑了。”就在院子里搜,拿刺刀往苞米垛里捅。我说:“别捅,别捅,我在这儿呢。”我就出来了。

在麦子屯集中了一二百人,都当俘虏了。我被俘虏了,达光也被俘虏了,我们都被押到奉集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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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沈阳市东南郊分委旧址

图片来源/《沈阳党史网》

【陈相屯审查】

我们这些被俘人员都集中到奉集堡,由团长训话。最后说,当官的都出来,不出来让当兵的指认。达光先出来了,他当场指认,参谋、副官也都出来了,我也出来了,有十几个。当兵的愿意参加八路的就留下,愿意回家的发路费。当官的由一个叫佟冬云的人——也叫佟云——进行甄别。那是个大官,后来好像是当了抚顺市委书记。我和达光都押到陈相屯,那时候沈阳市委撤到陈相屯*了。其他的人都送本溪了,那里有个锄奸科。

《沈阳党史网》资料记载:19451125日,根据中共中央东北局指示,中共沈阳市委分成两路分别撤至沈阳的南郊和北郊。其中一路由焦若愚率领向南撤到陈相屯,沈阳市民主政府也随同撤往该地。

我和达光说是地下党员,是不是真的,到陈相屯审查。到那里也不知道哪儿是市委,哪儿是城工部,都是老百姓的房子,一间一间,也不挂牌子,有人出出进进,都拿着枪。我们虽然身不由己,但也没把我们当成俘虏。由城工部部长韩天石*及其助手佟冬人进行审查,让我们一块学习,看延安整风文件、毛主席著作、联共党史等。最后写材料,写自己的历史,把思想怎么转变的过程说明白。将近两个月,不能随便走,但觉得这地方挺好,人非常亲切。

*韩天石,沈阳人。在北京大学读书期间参与组织领导“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5年抗战胜利后赴东北工作,曾担任沈阳市东南郊分委城工部部长。建国后曾担任北京大学党委书记、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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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2月,沈阳市政府在陈相屯召开第一届临时议会

图片来源/沈阳市档案馆

【见到陶铸】

我想,沈阳市委城工部一定是到后方去落实了。那时候林彪的司令部在法库、康平地区,派人到那里查查达光是不是情报处的。有人回来证实了,达光是自己人,我是达光发展的,也是自己人。我写的材料也通过了,最后还得有人批,谁批呢?一个大领导找我谈话,他开始没介绍自己是谁。后来达光告诉我这人就是陶铸,他当时是沈阳市委书记*

*孙老此处回忆有误,根据《陶铸在辽吉》一书记载,194510月,东北局在沈阳成立中共辽宁省工作委员会,陶铸担任书记。12月初,辽宁省工委一部分干部撤出沈阳后,到法库组建辽西省委,陶铸任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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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铸和曾志1947年在东北工作时合影

图片来源/辽宁人民出版社《陶铸在辽吉》

那天是他们两口子找我谈话,他老婆姓曾,叫曾志*。我进屋,是南北大炕,他俩坐南炕。炕上摆着炕桌,陶铸坐一边,穿着军装,带着子弹袋,别着手枪。曾志坐另一边,做记录。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我都如实交代,没隐瞒。我是当过伪警察,是国民党派我当的警察。最深刻的印象是陶铸问我:“你说说,什么叫革命?”我说:“革命就是不要命。”把他逗乐了,曾志也乐得把笔撂下了。我在陈相屯第一次见到陶铸,也就见过他这一次。

*根据《中国共产党辽宁省沈阳市组织史资料》记载:194510月,曾志担任中共铁西区委书记,11月撤出沈阳后任中共沈阳市委(北部)委员。

谈完话了,就把我交代给韩天石,具体安排工作。韩天石告诉我,你和达光回沈阳,你就在达光手下,达光领导你,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有更多的指示,就这么简单。我说,“那太好了!”

后来新中国成立以后,韩天石当了中纪委书记。有一次来沈阳,由市委接待,住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当时市委组织部一部分人在通天街办公。那时候我已经平反了,和组织部的人有联系,我就想见见他,跟他联系,他说不行。也许经历的太多了,不想见我了。

大约是1946年的2月份,我和达光从陈相屯坐火车回沈阳了,心里踏实啦,觉得哪儿都亮堂堂的,这回我走上正路了。

口述人/孙克实 联络人/骆文廷 文字整理/杨景怡 编辑/杨树 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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