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胆挑战黄山100公里越野,用肉体痛苦的代价,换来一个关于折腾的深刻教训。对于登山而言,最难的,不是上,而是下。 装B者言:山高人为峰,意思很豪迈: 再高的山,高不过人,都会被人征服,都会臣服在强者的脚下; 登临顶峰,似乎把世界踩在脚下,极目远眺,万物尽收眼底,似乎一切都是自己的,谁想下去呢? 貌似很有道理,其实不过是渺小而脆弱的人一厢情愿的错觉。 山还是山,山一直那么高,那么雄奇,一直"在"那,人在哪里?时间的长河中,可有一个人一直在山巅"为峰"? 站在山顶真的比站在峡谷有优越感?真的值得比较? 或许,人是万物中最不知死活的物种。
这些年,人们过了几年好日子,生活好了点,吃得饱了点,吃得好了点,胖子层出不穷,减肥成为时尚,显得无比欠折腾,甚至欠揍,于是,纷纷开始折腾自己。商家从中发现了商机:既然越来越多的人这么欠揍欠折腾,无故揍他是不相宜的,那就折腾他们吧,把他们往死里折腾。 各城市各款马拉松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上市,江南百里、崇礼168,黄山百公里⋯⋯; 越野赛难度系数越来越高,50、60公里爬升两三千米的越野项目已经不能令大神或练大神或充大神的各路大神满意了,100公里、200公里甚至450公里的越野赛也能吸引到不少的人参与,几天几夜在山野不畏疲倦不惧艰险地上上下下,翻山越岭,栉风沐雨,明明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却一个个大呼酸爽、过瘾?这里面,真的仅仅是肉体欠折腾?没有心灵上的空洞虚无? 白银越野团灭22位国内顶尖高手叫不醒他们; 汹汹疫情也挡不住他们腿脚奇痒的狂躁,越野,这要命的运动是不是在证明着和平太久的人们有渴望博命冲动呢?
终于,大家没有悬念、顺理成章、无怨无悔地迎来了善于折腾的人和越来越登峰造极的折腾手段。 只有看准看透了世道人心的人才能祭出花样百出的折腾手段; 这是贱气太重者的标配; 这也是这个时代无法拒绝的标配; 这更是善于折腾的人偷着乐的世道和时代⋯⋯ 这就是:浩折,与浩劫是兄弟。
路遇釆药大哥。 向来,我自诩自己相当理性、善识折腾者,现在也被绑上了折腾的战车。 从50公里到60公里,我都咬咬牙,承受折腾。于是,还嫌被折腾的不够,升级到100公里。 崇礼百公里越野,白天到黑夜的冒雨和泥登山,许多山,登是登上去了,下山时摔了无数的屁墩,屁股、尾巴骨生疼,再疼也一往无前,显得那么欠折腾,结果,88.6公里,终于被折腾到极限,退赛了,算是放了自己一马。 这次黄山百公里越野,几乎全是直上直下的险峻山峰,登是登上去了,但下山得三稳,双腿加手杖,一个不稳都不行。耗费时间还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膝盖受不了。撞击太频繁、还重,越到后面越重,直到膝盖里面空空的无比胀痛,爬下一座山,双腿竟会发抖,终于在一个浮土陡坡四肢并用往上爬时,脚下踩空,膝盖重重闪了一下,撕裂痛顷刻钻心。 无论是爬上或是降下,都有一脚踩空的可能。这个挖土机从山顶倒浮土形成的悬崖 根本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后来我爬是爬上去了,可这苦痛令我站在崖头怔了半晌,搞不懂自己何以如此欠揍、欠折腾。
路遇扛楠竹的大嫂 明代张岱写过一篇散文《西湖七月半》。 他说,"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 他真是个骨骼清奇之人。身处热闹之中,看热闹,看看热闹的人,当深知自己也为他人所看。这跟我今天参加越野赛被折腾而言说折腾有什么两样? 一边看折腾者和被折腾者,一边被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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