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接受，我们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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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亡面前，悲伤无效，哭泣无效，医疗无效，名利无效，爱也无效，一切都无效。除了接受，在这个人间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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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青山绿水的乡下，青灯古佛，很安静，静坐、学习，读书，耕种……大山里，到了夜间，又是格外地空旷，只有鸟叫虫鸣。

但是，也很孤独。

所以，心学会了接受孤独。这个学会，我想是不得已的，它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久了，就习惯了，并不意味着我比以前更有“修行”。

果然，有一天，接到母亲弥留的消息，赶紧回老家。这一回，让我的这颗凡夫心又原形毕露。曾经让我如此迷恋的“老家”，如今竟然如此让我排斥。

不大的空间，很多人抽烟，很多人喝酒，很多人吵闹，一言不合可能就接上火了，争吵随时会升级，毫无掌控的可能。

心里立刻就动念，只要事情办完了，我就马上走，回到山里去。

好在这个念头没有让它成为主人，它只是一个念头，它不好，也不坏，它是一个信号，它透露出，心在动荡，不肯随缘，不肯活在当下，心在排斥。

那好，接受吧，接受眼前的这一切，就如同我接受青山绿水间的孤独一样。

是的，这很好，它让我不再焦虑，眼前的一切，不再让我着急离开，不再给我带来苦。

接着，有人郑重地点上了那种很呛人的化学香，让小小的空间更加迷离，如果我制止他，他会比较有挫败感，会伤心于自己在乎的仪式被别人否定。

好吧，接受这个化学香。

再接着，人越来越多，连个静坐的地方都没有。很想找到一个小小的空间，把自己藏起来，这也是一个念头，不理睬它，念头起，念头灭。

好吧，接受人多嘈杂这个事实。

虽然大家都很注意和尊重我的生活习惯，单独给我做的素菜。可是，经常在我已经吃完了之后，善意地告诉我，你刚才吃的这份素饼，我只放了一个鸡蛋，怎么样，好吃吧。

好吧，都吃到肚子里了，接受吧。

城市里的人要工作、要生存、要生活，审美观和价值观和山里有着极大的差别，加上酒后的人胡言乱语，又因此动了一个念头，如果不是母亲弥留，我是不会再来这样的环境里的。

这个念头还是挺糟糕的，本质上，它的愚痴性、傲慢性还有嗔恚性和世间粗俗的语言以及胡言乱语是一样的。

或者说，清高和粗俗，是一样的。

好吧，接受，接受这些语言，接受所有的吵闹，接受误解，接受这一切，就如同接受青山绿水一样。

还有很多很多，虽然，眼前的这一切，曾经就是我的生活，但是，当我用十多年的时间接受另外了一个叫“修行”的生活方式的时候，便有了理直气壮排斥原来生活的底气。

所以，这十多年里辛苦建立起的认知同样愚痴。

要接受的岂止是这些，我的妈妈在最后的时刻没有意识，不吃不喝，半张着嘴，只剩喘息，像一盏即将耗尽油料的灯，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最后一口气。

而我却无能为力，在死亡面前，悲伤无效，哭泣无效，医疗无效，名利无效，爱也无效，一切都无效。除了接受，在这个人间还能做什么？

我的儿子也千里迢迢地赶来，和我一起经历这一切，他问我，爸爸，你以后也会像奶奶现在这样吗？

我说，是的。

儿子长时间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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