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建省闽县知县段光清精明能干,善于破断各种疑案,同僚和百姓都很钦佩。但是,这位知县老爷独独不会对上司阿庚奉承,溜须拍马,所以总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毁诽谤,得不到上司的器重提拔。 这时候,福建换了个新总督。新总督年纪轻轻,少年得志,趾高气扬,爱听恭维话,又忌妒人才。当时闽县正是福建府的所在地,段知县因为公务,必须经常到总督衙门去拜竭禀报。可他还是老脾气:只是侃侃谈论县里的政务,从来没有半句奉承拍马的话语。新总督就不高兴起来,很想找个借口撤他的职,罢他的官。 说来也巧,有一天,总督衙门里的签押房中忽然丢失了七百锭元丝银锭。这签押居乃是总督的专用办公室,总督的钱财,在总督府的总督办公室被盗,这还了得?总督勃然大怒,说道:“都说段光清精明能干,治县有方,现在竞在我眼皮底下出现如此大案,可见他的政绩是虚假的。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当府衙门所在地知县的重任呢?”他立刻派人把段光情传来,大加申斥,准备将段知县撤职查办。 幸亏按察使非常了解和赏识段光清的才干和为人,再三为段知县说情,总督才勉强同意暂不处分。 这段知县也不叩谢赦免之恩,却表示説:"卑职事不不力，所以会在本县发生这样的大案。我愿意受罚,赔偿总督大人被盗窃的银两。” 总督怒气未消,马上说道:“不行!我要你给我缉捕盗贼,追回原赃!段知县连连称是,回答说,“缉捕盗贼,是卑职份内之事,我当然责无旁贷。请总督大人给我定个期限,我一定如期把盗贼缉拿归案。” 总督就说,“好!多则一月,少则二十天,务必破获,不得有误。如果到时候破不了案……”他虽然没说下去,对方和周围的人可都掂出这话的分量。 原来,总督心里在想,这么短的时间,段知县一定破不了案,到时候再定他个职罪,看他还能逃到哪儿去!没想到,话音刚落,段知县已经接上口:“一个月太长了,多则十天,少则六天,我保证破案!” 这会儿轮到总督大人吃惊了。他以为段光清在说大话,正想发问,只听得段知县又说话了:“大人,我得请您答应三件事,如能允准,方可破案。” 总督心里疑惑,便问段知县是哪三事。段知县提出:第一、今天起由他派遣县衙差投到总督府四周守卫;第二,出入总督府的各类人员,准由县衙差役搜身和检查携带物品;第三,他来总督府禀报事宜,请总督不论何时都要接见。总督闹不清段知县“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应声允诺了。 段知县回到县衙,手下人听到消息都为他担心,纷纷问道:“老爷,您真有办法破这案子?”“您的办法行得通吗?”“到时候逮不住盗贼可怎么办呢?” 段知县淡淡一笑,并不答理,只是传令全衙富吏差役到堂,接连发出几道命令。他让一班差役马上赶往总督府,要他们轮班日夜巡逻,不得缺人空班;又叫来几员得力捕快,让他们进督署里的二道门口分班把守,如发现有人步于缓慢、摇摆,身上好似藏有重物,就暗暗记住他的身材、容貌、服饰等等特征,速来报告,但不要去与此人直接接触;最后,他派出几个手下要员,分头去城里各家银号、钱庄侦查,如发现有人持着总督府遭窃的那种元丝银锭,马上连人带银送来县衙。 布置完毕,已是更深夜半时分了。段知县乘着夜色,急匆匆赶往总督府求见总督。总督大人因为有约在先,不便回绝,便召他人内。 可是,段光清进了总督府内后,既不凛报事宜,也不探问半句,只是用炯炯目光把屋子前后左右、里外上下看了个遍,仿佛想看出点什么秘密来。总督在一旁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好说上什么。 第二天一早,段知县又来叩见总督。这时总督正好在签押房里看阅公文。门人不敢阻拦,段知县就长驱直入,进入签押房,又像昨晚一样,一言不发,两眼圆睁,四下里看个仔细;过了片刻,又告辞而去。这以后,段知县接二连三地如此求见总督,一天里来个两三次、三四次,地点各不相同,有时候在内室,有时候在外庭,有时在签押房,有时在花厅。既然总督许过诺,他便可以自由出入,总督府里的大小官员随从仆役谁也不敢干扰阻拦。 连续三四天下来,使得总督白天不能安然办公,夜晚无法舒心睡觉,愁烦交加,叫苦不迭。终于,他沉不住气了,生气地叫来段光清,埋怨说:“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么一天天三番五次跑来跑去,也不怕麻烦?本督倒已经给搅得六神不安了。现在,我倒要问问你:究竞能不能破案?”段知县也不正面回答,只是跪在堂下叩头,唯唯答应,表示要抓紧办案。 回到县衙,手下人更加为知县担忧。他们对段光清说:“大人,眼看期限已近,您只是忙着去总督府跑来跑去,万一盗贼拿不到,总督还要怪您戏弄上司,两罪并一,您的身家性命都难保啊!” 段知县还是一笑了之,不作任何解释。 到了第五天早上,段知县带了八个得力捕快,要他们带上刑具,立即跟他去总督衙门抓捕盗贼。 一行九人来到总督府,正好总督准备出巡,刚刚走到总督府门ロ。总督前前后后跟着许多随从、仆役, 威风凛凛。总督见段知县来到,正想问他办案之事,忽然段知县指着总督身边的一名随从,厉声喝道:“他就是盗贼,快给我拿下!” 县衙的八个捕快一拥而上,马上把枷锁套到那个随从的脖子上。 总督大吃一惊,开口责问段光清，说：你说他是盗贼，有什么证据?”段知县也不答话,只是喝令县衙捕快随他进入总督府花厅。总督和他的手下人觉得奇怪,也跟着进去观看。花厅里面有一张红木卧榻。段知县指挥手下人把它抬开,人们发现卧榻后面有一堆松土,挖开松土,里面果然藏有一大包元丝银锭,正是总督府内被偷盗的那种。段知县上前一数,只有二百锭,便责问那个被逮住的家伙:“其余五百两赃银藏在哪儿了?” 这人拒不回答。段知县大怒,说:“不动大刑,谅你不会招供。”他转身向总督请示道:“请问大人,是把他带回我县衙用刑,还是就在这儿用刑?” 总督见段知县已经起出赃银,心里不由得赞许起他的神机妙算来。为了弄清他的破案办法,就答应在总督府用刑案。 那个被指为盗贼的家伙一听总督同意在此用刑,吓得面如死灰,马上供出其余五百两银子分别藏匿的地点。段知县立即派人按窃贼所说的地点起赃,核对下来果然不多不少七百两元丝银锭。 总督看到段知县不到六天期限就侦破此案,真正的佩服起来。他立刻向段知县赔礼道:“我缺乏知人之明,让你屈供小职,不仅埋没了你的奇才,差一点还加罪于你。这实在是我的过错。不过,你怎么在短短几天之中,就知道我的那个随从就是盗贼呢?而且还能探明他埋藏赃银在花厅卧榻后面呢?请你给我详细说说。” 段知县回答说:“这个案子其实并不难破。总督府本是重要机关,警卫森严,签押房更是机要重地,一般外人哪能有机会混入,更不用说行窃偷盗了。所以,我一听说签押房丢失银锭,就判断此案必为内贼,只有平时经常能出入签押房的人才会有机会下手。于是,我就向您提出第一、第二两条请求。这是要造成一个声势,让盗银者不敢把赃银转移到府外。总督府中随从衙役很多,究竟是何人作案,一下子当然不可能知道。所以,我又向大人提出第三条请求。盗银者做贼心虚,一定很想知道我对大人禀报些什么,以了解破案情况,寻求对策。我来求见,此人必定会想方设法偷听。果然,我每次来总督府,总看见一个随从偷偷摸摸靠在门边看,躲在屏后听。如果不是他作的案,他着什么急?所以,我断定他一定是盗银者。 “但是,捉贼要捉赃,所失银锭藏在什么地方,这是破案的重要一环。我因此花了很多工夫,在总督府里到处观察查。 有一次,我走过那间花厅,无意中发现里面的红木卧榻被人移动。再一注意,那个盗银者的眼光也时常盯着那地方。于是,我估计到这儿可能是藏银之处。当时,我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就从从容容走了。第三天,我又前往花厅,发现那卧榻又移回原处了。这时候,阳光正好斜射到卧蹋后面,借着阳光,我发现那里的泥土有松动的痕迹。过了一会儿,阳光就过去了。我退出花厅后不久,又发现盗银者悄悄钻进花厅。以后,我接连几天在这个时辰去花厅观察,阳光照到卧榻的时间只有几十秒钟,过后就幽暗无光。而每到阳光过去,盗银者就去那里转移一点赃银。 “所以,破这个案子并没有太多的奥妙,我不过是认真推理判断,加上细心的观察,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样,果然收到了好的效果。” 听了段知县的介绍,总督更加心服口服,从此,完全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并把他的功劳业绩上报,竭力举荐。 几年以后,段知县被提拔到浙江担任了按察使。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