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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申佑军 编辑：陈胜乔 老家水东江，因有一条往东去的大河得名。发源于邵东皇帝岭和大云山的两条支流在上游不远的沙坪会合，流到这儿拐个弯出县境，经衡阳县、衡阳市区流入湘江，奔向洞庭。 水东江名字含水，实际多山。站在老家门口眺望，狮峰横卧，大世山起伏连绵，锯齿交错。娘背子、石和尚、焚香炉等山石维妙维肖，担当陌生人的路标。机耕道傍河而建如飘带连着各个院落。河水清澈，鱼儿穿梭。 从记事起，家乡人们寸土必争。为填饱口腹，将精耕细作发展到极致，无论田垅、山坡，还是沟坑、渠道，都千方百计加以利用，巴掌大的地方也要种上庄稼。 我常跟着父母到庄稼地里忙活。迈过家门口的石拱桥，看见祝山堂的大树，球状的树冠，树洞大到可容人嬉戏。四周是层层梯田，青青庄稼。河道两边的坡地栽种着蔬菜，搭满了瓜架。丝瓜白嫩的根伸展到河水下。山脚开挖成果园，栽种红薯的土地延伸到山腰。 沿着蜿蜒小径、陡峭石阶进入大山深处，王家屋水库边的那块红薯地，长满青绿野草，开着白色的百合花。我扯野草装进“菜筛”。地坛子有着薄荷一般的叶，地下有着虫状白嫩的茎。洗尽了吃，脆嫩粉甜。挖出的百合易散落如白色花瓣，拾掇起来可做菜吃。
挨近中午，父亲挥汗如雨劳作，母亲忙着野炊。石头垒灶，溪水淘米，就地取柴，炊烟袅袅。经过一上午的劳作，饥肠辘辘，端着白花花耀眼的米饭，就着简单的扎菜和青菜吃起来，饭菜的香甜却是无以复加。 艰苦生活，胜过书本说教，我从小懂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父母则反复教导我，长大后要摆脱这种生活。 20多载光阴倏忽而过，城市化的浪潮将包括我在内的大量农村人裹进城市，城市成了我们赖以养家糊口的地方。 梦里不知身是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逐渐忘记自己从哪里来，忘了自己是视土地为命根的农民的儿女，也忘了老家的庄稼是何模样。 直到这些年不断听到城里的粮食蔬菜瓜果为追求卖相好看，为了追求保存更长时间，人为添加各种损害身体的化学物质，很多东西吃在嘴里味同嚼腊，才想起幼时老家地里种植的粮食蔬菜瓜果是多么珍贵。 我想逃离城市返回老家生活，享用天然绿色食品，细思却发现不过是空想。不光因为老家已经没有我的田土，也没有适合我干的工作，单是不到退体年龄回乡会被人当作笑话，让自己和家人在口水中淹死。何况女儿一直在城里上学，老家的学校即使愿意接收她，与城里天壤之别的教育也让我放心不下。 不能回老家做全职农民，就学幼时老家的人们，利用屋顶、阳台见缝插针，伺弄点蔬菜瓜果吧。
其实几年前我已行动。 我曾经居住长岭陂村四年，该村有点位像都市的世外桃源。漫山荔枝、花果飘香，有小桥流水、古老客家，有麻石大路，有曲径通幽。我以不到千元的价格租到一整层宽敞的民房，顶楼。 我在楼顶大展宏图。泡沫盒、盆子、缸子、瓦钵齐上阵，丝瓜、南瓜、黄瓜、辣椒、紫苏、葱蒜都列队。整个楼顶被我搞成一个大花园，还搭起一个大大的瓜棚。 每天早上睁开眼，我就爬上屋顶就去照料我的菜园。丝瓜全靠水养。我把丝瓜种在花盆里，花盆搁在大号水盆里。盆栽瓜类蔬菜很难照料，黄瓜相对容易，收获过几条像样的黄瓜。丝瓜花繁叶茂，可很难落果，仅收获一条上大下小的丝瓜。南瓜茎叶硕大更难结果。我还尝试空心菜无土栽培。用泡沫板钻小孔，将菜籽嵌入其中，放置水面漂浮着。菜种出来了，收获不大。辣椒、紫苏、葱蒜等长势不错，随需随摘带来不少方便。 房东为我的种菜热情感动，建议我去种他的一块荒地，最好不在楼顶折腾。我便买来一把宽大的广式锄头，花上一个周末将一块柴草丛生的荒地开垦出来，种上青菜、南瓜、黄瓜、辣椒、茄子、红薯。每天上班前去地里料理一下，下班回家就去浇水。为防狗去糟蹋，我还将菜地用网子围起来。哪根青菜长虫子，就用两根柴枝夹走。 每天从窗户透望那绿油油的菜地，心里美滋润的。南瓜花开满菜地时，将雄花摘下做菜吃，复制出一道儿时的美味。收获的季节，茄子辣椒装一盆、青菜装一盆。心里乐开了花。吃不了那么多，送邻居，同事每人送一个南瓜。青菜吃不完还送到了香港亲戚家。岭南气候好，红薯一年四季可入菜、辣椒、茄子可两年结果，却也省了不少事。 后来村子让位南科大。我的农夫梦醒。只能将我的稼穑梦付诸阳台。有次种了一棵冬瓜，藤长出两三米长，爬满了整个窗台，可是不落果。看着一条条毛毛虫由青转黄心里一次次失落。当时也没想过人工授粉的方法。 后来搬家到园岭新村，一楼，门前有一巴掌大的空地，我又来了兴致，又买一把锄头。松土撒下菜籽，还用薄膜将其覆盖起来。过几天菜生出来了，就是不见长。树木葱茏，阳光不充足，后来种了一棵木耳菜，耐阴，打起支架，长势还行，只是这种菜味道不佳，少有食用。 苦于一楼潮湿，不久又搬上七楼。重拾我的阳台事业。吃完西瓜后，将西瓜籽塞进花盆，不久发出众多西瓜秧来，留下茁壮的一根。瓜藤开始疯长，抹去旁枝。瓜藤开花，开始几朵都是雌花，着急等待中出一朵雄花，赶紧将其剪下来将花粉涂抹到雌花蕊。两天后落下果来，将西瓜藤的前端剪断，不再让藤蔓生长。
然后一天天看着西瓜长大。女儿也每天观察着它的长势，惊喜着西瓜的变大。直到藤叶枯黄，瓜柄毛变稀疏。才将西瓜摘下。一斤左右。在女儿的质疑声中将西瓜切开，嘿，挺红的。皮还特薄。妻和女儿先吃，听得她们传来惊呼：“特好吃”，我也尝一块，很甜。有机食品就是不一样。 我不仅喜欢自己伺弄庄稼，也喜欢驻足观赏人家的劳动成果，如同欣赏一幅画作。脑海里会浮现劳作人的模样。其实种菜人的收获远非那几棵青菜豆角，收获的是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看到青菜长成，藤蔓挂果，仿佛看到自家儿女长大一般欣慰。摘取成果的那一刻，捧着的是至宝，品尝的是时光和记忆，愉悦漫彻心肺。 我亦明白，我目前是个假农夫。我梦想着，将来退休后回老家居住，在房前屋后伺弄几块菜地，拥抱真正的田园。 附：【乡土天下】坚持独立、理性，心存善良和敬畏，用朴实的语言描述乡土历史人文。长期坚持原创不容易，如果文章引起共鸣，敬请大家留言、赞赏，以鼓励作者继续写作。如果您有写乡土的原创佳作，请加主编微信（20734404）投稿、交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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