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许变老

今天下午，上完了课，骑着电动车，匆忙奔向新街口，到学而思去接儿子，约好了，今天他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过生日。

到了酒店，已是晚上六点半，我们最迟，二楼包间，熙熙攘攘，孩子一桌，大人一桌。孩子们聚到了一起，搂抱，打闹，说说笑笑，他们的笑纯得如蓝天，让人羡慕。我们家长，也沾了孩子的光，认识了，熟悉了，知心了，聚到了一起，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喝着酒，夹着菜，谈笑着，谈钓鱼，谈车，谈旅游，眼角却都在关注着自己的孩子，目光中，此刻尽是温柔。

饭罢，儿子和伙伴依依不舍，大人们却笑着匆匆道别。途中，四岁的女儿故意落了单，抓住了我的手，不放开，来回地晃：“爸爸，带我带大公园玩玩好吗？我要荡秋千……”我借着路灯看腕上的表，九点十五，天太晚，明天是周一，女儿的要求我不敢轻易答应，得问他妈。驻足回头，等几步，问她，她果然说，明天不上学吗？明晚吧！女儿一边细听，便抓住我的手，小屁股撅着，往后拉，嘴里不停地嘟囔：“爸爸，陪我去大公园吧，就一会嘛！”我的心一软，对孩他妈说：“你带儿子先回，整理一下书包，我带女儿去大公园转一圈就回。”

女儿口中的大公园，其实离家很接近，不过数百米。沿着明御河，伴着满河的灯光，随着忽高忽低的石阶，追着最心爱的女儿。石阶上，蹬蹬瞪，是女儿向前攀登的小鞋子，影子印在台阶上，衬着花枝，摇啊摇，女儿身影后，是低着头，双手前伸，身体前倾，微醺肥肥的我。

到了大公园，人已不多，两三个老人在跳广场舞，音乐声不大，很低调。上下都有路灯，或有冬青衬着，或藏在银杏叶中，亮着，白的似玉，真美。女儿冲过去，双手双脚缠着单杠往上爬，她的四肢协调而有力，这一点，不仅我不及，似乎她哥也比不上。我便站在一边，甩着胳膊，缓解着肩周炎，看着女儿的小手，看着女儿柔顺如绸缎的发丝，发丝折射着灯光，我的笑容也变得柔软而蜿蜒。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他比女儿高寸许，用力一跳，便抓住了单杠，然后缩着腿，龇着牙，伸着舌头对着女儿笑。灯下，他的眼镜闪着光，板寸发一根一根的，发黄。女儿“哼”地一声，向我跑过来，问我：“爸爸，我可以跳上去，抓住那根栏杆吗？”我抱着她，试了试，女儿双臂举起，十指与单杠的距离也不过寸许。我便鼓励女儿：“来，不高，像上跳，一把就抓住杠杆了。”女儿来到杠杆下，微微蹲身，伸手双手，跃跃欲试，却不敢跳。我便伸出双臂，揸开双手，围成环状，对女儿说：“来，爸爸保护你，轻轻一跳，就成功啦！”女儿回过头，对我笑，然后一甩发，用力一跳，双手就抓住了杠杆。女儿轻轻地荡着，我站在女儿的背后，黑暗中，我却仿佛看到了她傲娇的神色。

我想起了，初中时，一天深夜从学校赶回家，那夜黑得好原始，伸手不见五指，然后，这夜，留在了胆小的我的心中，成了我梦魇的源头。而此时，若无灯，今天的夜一定会黑暗如漆，但我不会再有一丝恐惧。并不是因为我的长大，而是有我的女儿相伴，我要用可以照亮夜色的爱去保护陪伴女儿。爱，才是无尽勇气的源泉。

该回去了，牵着女儿的手，走在青砖路上，看着灯，看着树，看着两边的栅栏，思考着人生的意义。女儿忽然松了我的手，拦在了我的前面，一脸严肃地说：“爸爸，我们来赛跑，看谁能先跑到公园门口。”我说：“好啊，不过，可不能超过门口哦，门前路上有汽车，很危险。”女儿答应了，比赛便开始了。女儿跑得很快，我表演得很逼真，呼呼地喘，脚急促而重重地跺，最终到了公园门口，正好迟了女儿一步，灯光下女儿高举双臂，呼喊着“耶，我赢啦！”看着她，真开心！孩他妈常提醒我，不要太惯着孩子，老迁就，会让他们缺乏耐挫性。但是，就算当局者清，我也真的心甘情愿地输给他们。

女儿已从公园门口跑回头，牵住我的手，满脸自豪，问我：“爸爸，你怎么又输了？”我说：“爸爸老了，力气小了，你长大了，力气大了，所以，我输了。”本以为女儿会很开心，没想到她却撅起来嘴，说：“爸爸，我不许你变老，我就希望你一直就是现在的样子。”

牵着女儿的手，听着女儿的话，感动得一时竟要落泪。女儿忽说：“爸爸，我走得太累了，怎么办呢？”我便连忙收了泪，松了女儿的手，半蹲着，伸出了双臂，女儿这是在暗示，让要我抱着她走，我怎能不懂？

女儿却又开始严肃了，歪着头看着我，嘴中说：“爸爸，你比赛输了，都喘成这样了，一定很累了吧！”

女儿的体谅又让我好感动，却没想到，她接着说：“不过，我一定比你更累，唉，我也没办法了！”

然后，腾，如蝴蝶般，张着双翅，扑入了我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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