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唐朝讲给你听——走向盛世（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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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处心积虑、机关算尽，以阴险的权术和政治手腕，将潜在明在的政治对手都耍的团团转，一个人霸占了王朝的政坛。无比的权势和威风扑面而来，在皇帝渐渐倦怠朝政之后，他已然成了整个王朝的实际掌控者。然而狡猾如他，却也掌控不了一件事情——牛仙客的寿命。

在李林甫给严挺之安排了新工作之后三个月，牛仙客就死了。李林甫不是老中医，也不是黑白无常，人的生老病死他是左右不了的。老牛这一死，宰相班子就得再进人了，这下他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了。不管怎么说，皇帝的心也还没大到把外朝交给一个人手上的程度。哪怕不能帮忙，搅和一下也是好的。其实这些皇帝最怕的不是大臣内斗，而是他们团结。

此时朝中的官职已经改过名字，中书令改为右相，侍中为左相，于是右相李林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新搭档大摇大摆来到中书门下，坐在老牛曾经坐过的位子上，当起了左相。这个搭档的名字就是李适之。不用五百年前，他跟李林甫就是一家人，因为他的出身跟李林甫一样——也是李唐皇族。事到如今，这天下说了算的（李隆基、李林甫、李适之）就都是一家子了。

 

要说明的是，虽然两人都是皇族，李适之的皇族含量是远比李林甫高的。李林甫的祖先不过是唐高祖的堂弟，李适之却是太宗皇帝的曾孙，他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爷爷，正是李世民的嫡长子——李承乾。说句不中听的，要不是李承乾当时鬼迷心窍搞谋反被废掉了太子之位，估计现在坐在金銮殿上就可能是这位爷了，这样一来，恐怕连李隆基见到他都得磕个头先。

李世民不愧是一个重感情的好父亲，哪怕李承乾谋反被废掉了，对他也依然很仁慈，只是流放到南方，没有痛下杀手，子孙后代也没受到影响，还是有小官儿可做。李适之就沾了爷爷的光，成年之后顺利进入体制内，历任地方刺史、都督、节度使。

 

此人的气度非常风雅，有文人气质。前面说李白、贺知章曾经拉了一帮酒友号称“饮中八仙”，李适之就是其中之一。他的酒量很大，一次据说能喝一斗以上，要知道一斗米的重量是超过10斤的，如果用来装密度更大的酒，那自然只会更重，所以他的酒量堪称海量。更为难得的是，他的酒品还很好，跟李白喝完之后就“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狂士作风不同，李适之喝完了既不发酒疯，也不打老婆，而是该干嘛干嘛，从不耽误正事儿——夜则宴赏，昼决公务，庭无留事。所到所任之处，都以强干著称。

李林甫是皇族，但李适之比他的血缘更近。李林甫擅长吏治，李适之也同样是一个干才。李林甫不学无术，李适之却是“八仙”之一。

两者相比，李适之对李林甫形成了全方位的碾压之势，足足高了他一个身位不止。而李适之也不像牛仙客那样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老好人，他的个性还是很强的，不甘心受李林甫摆布，还总想着跟他较量较量。老子啥都比你强，凭啥我是左相你是右相？我看右相也该我来当一当。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太嫩了。要想在这个深不可测的朝廷里立住阵脚，那些虚头巴脑的指标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政治斗争靠不是绩效考核，真正有用的，是权术。

 

李林甫早就一眼看透了李适之的心思，对敢跟自己的叫板的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于是决定给他一个教训，杀杀他的气焰。

一次退朝之后，李林甫和李适之相伴而行，边走边聊起了天，哪怕暗中斗得你死我活，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维持的，聊着聊着，李林甫漫不经心地说起了一件事情：

我听说华山那边有金矿，要是能开采一下，国家就不愁钱花了，可惜陛下现在还不知道呀。

一边说着，李林甫表现出了无限向往的样子，可目光却悄悄瞟向了李适之。

果不其然，李适之听后并未表示怀疑，随便敷衍几句就低头匆匆告别了，一看就是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然而李林甫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

次日上朝，李适之奏完了自己的事情，然后便迫不及待向皇帝做了附加的汇报，说我听说华山有金矿，陛下可以让有关部门去开采。

李隆基听后自然心情大好，笑呵呵地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李林甫。

“这事儿你听说过吗？”

出乎李适之的意料，李林甫并没有急着给出答案，他正色走了出来，面对皇帝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陛下，这事我早就知道。可是华山是我朝的王气所在，所以一直不敢跟您讲。”

一旁的李适之脸都要白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被李林甫套路了。按封建迷信的说法，王气所在，即是皇帝的天命所在，你让人去挖矿，那岂不是挖皇上的命根子？试问天下之人，哪个不想家里有矿，可都沾上王气了你还挖那不是找死吗。

刹那之间，李隆基脸上的笑容顷刻散去，狠狠瞪了李适之一眼，并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怪起了他来：

“你呀，以后有事的时候，就不能先跟李林甫商量一下！？”

吃了哑巴亏的李适之满面羞愧，有苦说不出来，只能赶快拜倒在地上，连声谢罪，在皇帝的怒视和李林甫的暗笑中，他又很快找了个理由，起身告退，狼狈逃离了这尴尬的场合。

此后李隆基对李适之的印象一落千丈，并渐渐疏远了他，对李林甫的印象则越来越好，林甫同志思虑周全，处处为我着想，真是没有看错人呀。

 

双方交锋的第一个回合，李适之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了。这能说是李林甫太狡猾吗？他故意给人下套，让人在皇帝面前出丑，事情办的是不地道。但李适之就是无辜的吗？也不完全是，他听说华山有金矿就迫不及待向皇帝报告，却不说是李林甫告诉自己的，又何尝没有贪功之心。

对李林甫这样浑身都浸透着坏水的人，你和他打交道，提起十二分的警惕都可能落入圈套，更何况李适之还性情粗疏，不加防备呢。

不过归根结底，华山金矿事件只是一件小事，让李适之在皇帝面前出了丑，露了怯，但仅凭这些，还是不足以让他滚下台的。

要想把他打倒，就得搞点大事儿，办一件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