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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名医叶天士善用古人成方，无论经方、时方其运用皆有特色，叶氏运用成方遵病机、守方意、善化裁、有发挥。半硫丸系《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所载方剂，其药味少，组方精，制备严，历代医家论述丰富，是一首十分具有特色的方剂。叶氏于此方之用另有特色。笔者从半硫丸的组成制备、主治功效等角度对此方进行论述，整理《临证指南医案》运用半硫丸经验，为此方应用提供思路。 半硫丸组成制备 半硫丸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治泻痢》，书中载其“以半夏（汤浸七次，焙干，为细末）、硫黄（明净好者，研令极细，用柳木槌子杀过）等分，与生姜自然汁同熬，入干蒸饼末搅和匀，入臼内杵数百下，丸如梧桐子大”。并对于服法有严格要求，即“每服空心，温酒或生姜汤下十五丸至二十丸，妇人醋汤下”。《扁鹊心书》亦收录半硫丸，其主治，配方炮制均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不同，书中言“半夏（姜、矾、牙皂煎水炒）、倭硫、生姜（各五两），同捣碎，水浸蒸饼糊丸，梧子大。每服五十丸，小儿二三十丸，白汤下”，以姜、矾、牙皂煎水炒半夏，并与生姜同用制丸，能起到减毒增效作用。《丹溪心法》载半硫丸组方制备为“透明硫黄（研）、半夏（洗七次，等分），上为末，生姜糊丸梧子大。服二十丸，姜汤下；或用一葱白一条，姜三片煎，入阿胶二片溶开，食前空心送下”，其加用葱姜阿胶服法，十分具有特色。《温病指南》载半硫丸“石硫黄、制半夏上二味各等分为细末。蒸饼为丸。梧子大。每服一二钱。白滚水送下”，直接以硫黄、制半夏组方，白开水送服，未配生姜、酒、醋服用。半夏、硫黄皆有毒之品，《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记载将半夏“汤浸七次，焙干”，虽有减毒之功，亦不能致其无毒，故配生姜汁服用，服用时更要求空腹温酒、姜汤或醋送服。因此方疗便秘，故空腹服之，酒、醋等送服是因取减毒之力，后世制备组方虽有不同，但仍遵《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大意。 功效主治 《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载半硫丸功效主治“除积冷，暖元脏，温脾胃，进饮食。治心腹一切痃癖冷气，及年高风秘、冷秘并皆治之”，以温阳除冷，治疗便秘。后世《扁鹊心书·溏泻》载“冷气犯胃，故水谷不化，大便溏滑，甚则脱肛者，浓肠散、半硫丸主之”，以此方治疗溏泻，并丰富了半硫丸主治内容“治胃虚心腹胀满，呕吐痰涎，头目旋晕，困倦不食，或大便滑泄，水谷不化，小儿面目浮肿，小便赤淋”，其主治范围的扩大应用是基于半硫丸温阳功效的而提出的，《医碥·大便不通》载“寒而虚者，半硫丸”即是此意。《丹溪心法》载半硫丸“治冷秘，风秘结，老人秘”，《景岳全书》载“《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用半硫丸治老人虚秘，皆取其滑润也”，则从另一角度阐释了此方的作用机理。 《成方便读》载：“（半硫丸）为命火衰微，胃浊不降而致，故以半夏和胃而通阴阳，硫黄益火消阴，润肠滑便，然后胃与大肠皆得复其常，所谓六腑皆以通为用也。”明确此方乃温阳通腑之剂，温病诸家据其温通特效，多以此方温通化湿。《温病条辨》谓：“湿阻无形之气，气既伤而且阻，非温补真阳不可，硫黄热而不燥，能疏利大肠，半夏能入阴。燥胜湿，辛下气，温开郁，三焦通而二便利矣。”《温病指南》言：“湿凝气阻，三焦俱闭，二便不通者，肾中真阳为湿所困也，半硫丸主之。”《医林正印》则将半硫丸收录于“呕吐篇”，以半硫丸治疗呕吐，也是把握方机的体现。近代著名医家冉雪峰谓此方为“降逆温摄之方”，并对其应用进行了极为精辟的总结“本方虽是冲激，却是固涩；虽是降纳，却是通利；虽是温下，却是温中。可以止泄，可以开闭结；可疗实证，亦可疗虚证”。 叶氏用半硫丸 半硫丸在《临证指南医案》共出现六次，分别见于脾胃、便闭、湿、疟四篇。 《临证指南医案·脾胃》载：“周四二脉缓弱，脘中痛胀，呕涌清涎。是脾胃阳微，得之积劳。午后病甚，阳不用事也。大凡脾阳宜动则运，温补极是，而守中及腻滞皆非，其通腑阳间佐用之。”叶氏方用人参、半夏、茯苓、生益智、生姜汁、淡干姜，并嘱如大便不爽可间用半硫丸。 叶氏辨证明确，其病机为脾胃阳虚，脏腑同病，治必兼顾其全，言“大凡脾阳宜动则运，温补极是，而守中及腻滞皆非，其通腑阳间佐用之”，强调脾胃分理，人参、干姜温运健脾，益智仁益火补土，助脾健运；茯苓、半夏、生姜汁通胃阳，为叶氏常用药物组合，见证“大便不爽”又以半硫丸间用之，取佐助温阳通利胃腑之功，不仅与病相合，亦对其症。 《临证指南医案·便闭》载：“吴有年二气自虚，长夏大气发泄，肝风鸱张，见症类中。投剂以来，诸恙皆减，所嫌旬日犹未更衣，仍是老人风秘。阅古人书，以半硫丸为首方，今当采取用之。”叶氏予半硫丸一钱，嘱开水送三服。 半硫丸本为“风秘”所设，叶氏博采众方、勤阅古籍，案中明言“阅古人书，以半硫丸为首方，今当采取用之”故遵古人治法遣方，以半硫丸开水送服，以求更衣之功。 《临证指南医案·便闭》载：“甘五三脉左微弱右弦，前议入夜反胃脘痛，是浊阴上攻，据说食粥不化，早食至晚吐出，仍是不变之形。火土不生，不司腐熟，温药一定至理，第气攻膈中，究泻不得爽，必肠间屈曲隐处，无以旋转机关，风动则鸣。议用半硫丸。” 甘某宿食不化，朝食暮吐，叶氏以温阳法治之，以半硫丸温阳则浊阴得下，水谷得腐熟，呕止便通。华岫云言“若老人阳衰风闭。用半硫丸温润以通之”，润即润下意，与张景岳所论同。 《临证指南医案·湿》载：“严三一胸满不饥，是阳不营运，嗜酒，必挟湿凝阻其气，久则三焦皆闭。用半硫丸，二便已通。议治上焦之阳，苓桂术甘汤。” 温病诸家以半硫丸为化湿之方，实取其温补肾阳之能，肾司二便，阳虚则浊阴来乘，湿浊凝阻，以半硫丸温肾，则肾阳得服，水液代谢复常，二便通利。后以苓桂术甘汤复上焦阳疗胸满。 《临证指南医案·疟》载：“牛四八，寒来喜饮热汤，发热后反不渴，间疟已四十日，今虽止，不饥不思食，五味入口皆变，初病舌白干呕。湿邪中于太阴脾络，湿郁气滞，喜热饮暂通其郁。邪蒸湿中生热，六腑热灼，津不运行，至大便硬秘。此为气痹湿结，当薄味缓调，令气厘清肃，与脾约似同，但仲景气血兼治，此病却专伤气分。”叶氏方用炒黄芪、半夏、生益智仁、绵茵陈、广皮、浓朴、茯苓。药后牛某“疟止，舌白不饥，大便旬日不通。”叶氏又予杏仁、白蔻仁、半夏、浓朴、生香附汁、广皮、茯苓皮，接服半硫丸二钱。 牛某患疟经治得效，疟止仍有舌白不饥，大便不通的症状，其病机为留邪堵塞经腑隧道之流行，久延必致腹胀瘕。可知其邪祛未尽，故以第二方调理气机，化解湿邪，然此方温阳不足，故服半硫丸，温阳通便，化湿泻浊。 统观叶氏诸案，以半硫丸通便、止呕、化湿疗诸疾种种，皆在于把握半硫丸温通二字而已，半夏、硫黄非传统泻下药，其用在于通腑中阳气以泻下，而非损正之泻。半硫丸是古典名方，其用药虽具毒性，但配伍得当，制弊取长，必有奇效，叶氏把握方机，着眼温通二字，灵活用方，颇具特色。（姚鹏宇 山东省老年医学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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