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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征文 | 徐秀宏:那一眼深情地目送

 结庐作伴 2022-11-09 发布于四川

你以双眸燃烧我的诗句,我以苦修等待天涯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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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徐秀宏

/  图:堆糖 

/  排版:郭舒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这段经典语录来自于台湾著名作家龙应台的代表作《目送》,是我从遥远的北方来到南京读到的第一本书,从此后,我对这本书再也不能割舍。我犹记那段文字,深邃,忧伤,字字都触痛心底的柔软之处,仿佛每个人经历的翻版,不尽相同,却那么相似。

那一年,是我人生最动荡不安的一年。失业,协议离婚,然后孤身一人去南方漂泊。清楚地记得,那天,天还蒙蒙亮,我已收拾好行囊,我对我的米粒说,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打工,你要听话好好读书。然后我拖着旅行箱,快步走出大门。此时的东北,正是寒风刺骨,不明状况的米粒,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不及穿上棉袄趿拉着拖鞋哭着从后面追着我,她说,妈妈,我听话,妈妈,你早点回来。我不能回头,只好加快脚步,像一头母狼狠心扔下小狼。远远地远远地,我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的孩子,八岁的米粒依然站在原地,目送我远行。那一幕便从此刻在我的心里,痛到不敢触碰。

记得米粒七岁,我送她去山村的小学上学。操场上人头攒动,大手牵小手,家长们带着孩子等候入学。铃声一响,人影纷杂,米粒背着书包随一帮孩子走进教室,她不断地回头,我望着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心里蓦然滋生了不忍和落寞。从小到大,米粒没离开过我,我们对彼此都太过依赖。

来南京四年了,我疯狂地想念她,夜不能寐,每一个共同生活的画面无数次地出现在我的梦里,醒来泪湿枕巾。

单位靠近南京图书馆,为了排解烦闷,把闲暇时间填满,我常去图书馆看书。那天我偶然读到了台湾著名作家龙应台的代表作《目送》。全书共六十八篇散文,从细微处着笔,写父亲的逝、母亲的老、写儿子的离,写落寞与放手、不舍与别离,写尽了人世间的情。情感细腻,柔肠百转。《目送》之所以成为当年最畅销的文学书,也许正是它的普世价值、感同身受的亲情和令人难忘的人生情景。

人生的短暂,亲情的重要,是这本书予我的震撼和共鸣,顷刻间我泪如泉涌。那天,我决心把米粒接到自己身边。哪怕再苦再累,只要我心不再疼痛。

米粒十二岁,我把她接到了南京。这时候,米粒已上初二,我再一次亲眼看着她的背影走进教室,然后匆忙地赶去单位。

高考那年,米粒考上了外地大学。我们再一次两地分离。我提着背包送她远行。

米粒走进站台,倔强的背影在我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我站在二楼送站台,人流如潮水般奔向各自的进站口,纷杂的人群中,我的目光随着她前行的脚步一步步往前移动,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

慢慢地慢慢地,我仿佛回想起母亲落寞的背影。我七岁那年,父亲突发疾病去世,我随同母亲及亲人目送父亲的棺木下葬,久久地驻足,不舍离去。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七岁的我还没有真正感知父爱,父亲便于我永别了。母亲没有再嫁,把所有身心都放在了抚养孩子上。当年母亲送我上小学,我走在前面,母亲则跟在后面,时时提醒我注意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到了校门,母亲就这样站着,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内,才转身离去。她屹立在那,像一座山,给我依靠和力量。使我不再孤单害怕,坚强地走着未来的路。

十三岁,母亲送我去中学报道。中学离家有八里路,那时候家里贫穷,买不起自行车,母亲执意陪我一起走过去。依旧是我在前面,母亲在后面。五十几岁的母亲已满头白发,弯腰驼背,走路也慢了。为了等她,我只能放慢脚步。到了校门,母亲还是要看着我走进教室才离开。

一年后母亲突然生病住院,再也没能站起来。我亲眼目睹母亲被癌症折磨得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从吃流质食物到滴水不进。她的肚子由凹陷到肿得如一面鼓,从一天打一次止痛针到一个小时打一次,母亲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却从未说一句痛。

仅仅一年,母亲没能等到送我读高中,便与世长辞。那一天,母亲只对姐姐说了一句话:“照顾好妹妹!”然后,母亲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永久地闭上了眼睛。母亲八岁失去了母亲,苦命的母亲从小被送做童养媳,后来,和父亲一起供叔叔读大学,又先后送走了逝去的公婆、丈夫。母亲为人善良,一生勤劳刚强,一个人靠种地卖菜养大了我们姐妹,供我们读书。

十六岁,我和亲人及众乡亲送母亲去墓地,从此后我与母亲阴阳相隔。那一天,所有的乡亲都来送行,送葬的队伍蜿蜒到村口。三月的北方还是冰冻三尺,那天却异常地大雨滂沱。我想,是不是母亲的去,老天也感动了呢?我扑在母亲的坟上,手指深深地、深深地抓下去,我多么希望我的不舍能唤回母亲。从墓地回来,我依旧一步一回头,我多想,多想回头再看到母亲,看她站在我身后,用无比温柔的目光凝视我。然后,我跑回去拥抱她,和母亲说一句:“妈妈,我爱你!”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

我蓦然懂得,所有与亲人分分合合的日子,都饱含了无数次深情的目送,犹如书中的“我”与儿子、与父亲,犹如母亲与我,我与米粒,米粒和将来的小米粒,我们都在彼此的背影里逐渐成长,再渐行渐远,却此生惟念。惟念。

*个人简介:

徐秀宏,笔名红宝石、高山雪莲,出生吉林,寓居南京。江苏省南京市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协会会员。曾获闲泉文学金凤凰杯赛一等奖、自然资源局家乡变化征文二等奖、梦蝶杯寓言故事征文三等奖等奖项。作品散见《检察日报》《金陵晚报》《精短小说》《小小说大世界》《小小说月刊》《微型小说月报》等报刊。出版个人作品集《鸳鸯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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