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李有田的算盘

提起李有田，在田沟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干了几十年的会计，打得一手好算盘，能双手拨珠，加减乘除尽可，噼里啪啦地响着，算得又快又准。

李有田开始并不是当会计的，因打得一手好算盘，才当上了生产队会计。后来，李有田被调到村信用站工作。上世纪九十年代，村级信用站被取销，李有田的算盘才没有了用武之地。离开信用站后，李有田还经常拨弄着他的算盘。不久，在村小学当校长的大儿子邀请李有田到学校义务教孩子们珠算法。儿子用自己的钱给父亲买一包“丰收牌”香烟。李友田欣然应允，他笑着对儿子说：“小子，你把你爹看扁了，别看你们学校老师的文化程度高，可真论珠算，我还真没拿你们当回事。为了孩子们能学会打算盘，我也不要你的烟。”

李有田真没说大话，他的珠算水平不但在全镇第一，在全县也难找第二个人。在田沟村，几乎人人都跟李有田学过算盘，有的祖孙三代都跟李有田学过，田沟村因此被称为算盘村，大人孩娃人人都会打算盘，可无人能超越李有田。去年冬天，李有田快不行了，他感觉房间里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恍恍惚惚中他知道自己正躺在地上的木板床上，这股冰冷而又麻木的感觉时时在告诉他，自己的生命已经濒临死亡。即便这样，他还没忘记自己的算盘。只要儿子来看他，他便教儿子如何打算盘。他告诉儿子，无论啥时候都不要忘记算盘。儿子笑了：“现在谁还用算盘，有计算机呢”。李有田埋怨儿子：“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咋能丢掉。只要你当一天校长，就要开设珠算这门课。”儿子笑老爹思想陈旧，跟不上时代步伐。李有田气得骂儿子。

　　元旦小长假来了，在镇上当财政所长的小儿子从扶贫村赶了回来，李有田只是看着儿子，己经说不出话。儿子会意，把父亲用过的那把算盘和一本书放在他的手边，动情地对父亲说：“爹，我能够甘于平淡，在财政所坚守十多年，是因为小时候听习惯了您的算盘声分不开的。”李有田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气若游丝，有气无力地对小儿子说：“孩子，你要记住，你是党员干部，公家的钱再多，也不是你的，你一定要算得一清二楚，千万别伸手！”

李有田去世后，小儿子的办公室桌上摆着父亲用过的那个略显破旧的算盘。小儿子还专门找人写了一幅字贴在办公室里的墙上：廉洁奉公、一清二楚。

                                                     （载于《长篇小说选刊》2020年夏季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