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周春芽从德国留学归来。德国新表现主义并没有使艺术家完全投向西方体系,而是在德国新表现主义的意识和技法中,仍然与自身本土文化情结深深相合。这促使艺术家在返回中国之后,开始尝试将西方表现主义与中国传统绘画意象进行结合,从而探索书写性绘画的风格。 如早期的第一批回国后的系列就是“山石”,它是艺术家走向今天的第一座路标,它暗示着艺术家在中西古今绘画中的真正第一步开始。 艺术家 周春芽(李欧文摄影工作室摄) 在德国新表现主义中,强调让绘画重新回来,这是站在一个当时极简主义之后宣布“绘画已死”,并且艺术开始成为政治诉求、推动社会运动和权利运动的功能性的大背景之下。绘画是否还能回到纯粹的绘画?这是当时代的一个重要命题和分歧,如基弗(Anselm Kiefer)、乔治·巴塞利兹(Georg Baselitz),将绘画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那么,中国当代绘画是否也有其独特的优势和领域呢?在周春芽近几十年里,从山石上的温和暴力、黑根的深沉柔情、绿狗的世间命运,到桃花的绚烂生命、园林的文人情结,逐渐走向了山水的柔骨豪丈。 在疫情逐渐蔓延的大地之上,周春芽于2020年从泰国返沪之后,就开始了周游中国大山大水的旅程,而一系列与山水相关题材的作品陆续出现。这里面有艺术家一直以来的线索,也有其生命现实在场的时空连接。在这些旅途中,艺术家逐渐走向了远离尘世,也走向自然与遥远历史的少顷时光。 艺术家周春芽在天柱山 艺术家周春芽在三清山摄 在这里,自中国古代文人山水的气韵和真实大山大川之间的自然气场融为一体。于是,一种新的体悟正和实践正在开始形成,正如艺术家在观看王蒙的《太白山图》时给到他的感悟:大自然在轮回中与人性一次次的邂逅、共鸣便形成了历史。 这种邂逅和共鸣,似乎是人性与山川之间的,关于短暂流逝与永恒不动之间的时空意象。它凸显出人之为人,在自然宇宙之间的,关于浩瀚与渺小之间的互连,而艺术,似乎打通了这种相互连接,在精神与外在时空的统一间,互为相伴,成为舞动的音符。这是一种律动。在周春芽评价中西方关于风景绘画的区别中,他认为,西方油画中强调的“风景”画,与中国强调的“山水”,只是文字翻译上的一个区别,它们的内涵都是在表现大自然,只是两者对大自然的侧重点不一样。中国的山水画历史是很长的,它除了对大自然是一种描写以外,还有更多的文学上的概念。 周春芽《惊鸿照影》76.5×58.5cm 纸本丙烯 2022 这种文学性,正是超脱寻常风景概念绘画的一种东方思路。近年来的“访古”,无论是黄山、三清山、庐山、雁荡山、武夷山等等地方,都给予了艺术家极多的对中国古代绘画中对大自然观察痕迹的再寻。而这种再寻,一方面成为艺术家切身的身体感官的信息和经历,另一方面也成为对观古人对自然视角的绘画眼睛:他们为什么要上这么高的山?为什么要画这些? 周春芽《太湖石》200×150cm 布面油画 2000 周春芽《山水四屏》ART021展览现场 上海 2022 周春芽《山水四屏》144.5×77cm×4 纸上丙烯 2022 而这种集中式的展现,正预示着艺术家周春芽对自我艺术之路走过来的一次尝试性语言梳理。它预示了一种在未来的新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或许已经正在发生。这是艺术家对自我人生的重新总结的异象的开始。在近三年的创作实践中,艺术家将自身在大川名山中的诸多体会,与自1989年留德回国之后的,从未停歇的对中国传统文化情结的心怀慕恋紧紧相连。无论是诸如苏轼、王蒙、董其昌、“四王”、八大山人、石涛、黄宾虹的传统,还是艺术家所喜爱的花卉、树木、太湖石,都成为其自身走向今天的素养的时空集合,正如艺术家如今回望“园林”题材时也说:“它们都只是大自然的缩小版。” 在这一切之后,是一种全新的变体的开始。正如艺术家在根据宋代画家李公麟所作《龙眠山庄图》,再变体出一幅新的《龙眠山庄》。这种打通时空的体会,甚至连地域也一同打通,在这里,周春芽的《龙眠山庄》里不仅仅是龙眠山,还有雁荡山和三清山的山形,但它们彼此相融,所塑造出的整体通感,是艺术家对龙眠山庄的体会。正如在另一件作品《三清小溪湾》中所示,一种揉杂性的诸多时空元素和精神素材,在同一三清山中被显现了出来。 这展现了中国绘画传统与艺术家在德国新表现主义中的诸多精神滋养,进一步激发了将传统与当代衔接的灵感。而这一灵感是与艺术家切身的生活体会离不开的。正如“黑根”与“绿狗”系列,它们都是来自于真实所陪伴的生命境遇历程,所带给艺术家的无限情感,也正如“桃花”是周春芽在情感勃发之际与山中桃花交融之后的产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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