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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去扫墓，除了她和女儿，还有步履蹒跚的前婆婆。老公已经离开6年，按理说她已经流不出太多眼泪，但夏青又哭得内心揪痛，她无法想象，老公去世以前，安排这一切时，是如何心如刀绞。 01 夏青大学毕业时，嫁给了学长赵寒，赵寒从小没有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结婚时，两人连新房都没有买。 赵寒没有家底，夏青因为和父母闹翻才出嫁，两人计划奋斗几年买房，谁又能想到，买了房子，却失去了赵寒。 夏青入学不久，学校组织爱国画展，她画了一幅家乡秋季的“五花山”，惊艳了出身鱼米之乡的赵寒。赵寒说难怪北方的山，在秋天时被称为五花山，色彩真够丰富的。 赵寒和夏青大学四年，谈了三年恋爱。 夏青家在北方省会，父母都在事业单位上班，母亲早就为夏青规划好，毕业回省会中心，考进体制内，一辈子安安稳稳。 母亲得知夏青恋上一个南方男孩子，极力反对，夏青喜欢南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见到青砖绿瓦，不像自己家乡，一年12个月，有一大半时间是供暖期。 夏青身高1米67，虽然身材壮实，但也是个凹凸有致的女孩儿，可惜北方厚厚的衣服裹在身上以后，让她没有了美感。在南方则不同，一袭长裙挂在身上，对着镜子，夏青觉得自己美如天仙。 夏青搞不懂生在南方的赵寒，咋长出了1米8的个子，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毕业时，夏青违背了母亲意愿，和赵寒一起签约了一家合资广告公司。母亲一怒之下，扣下了早已经为她准备好的嫁妆。 夏青结婚时，唯一的首饰是手上的戒指，一对耳环，被夏青换成了双开门冰箱。 赵寒母亲是一名小厂工人，供赵寒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夏青不忍心让赵寒母子为难，两人婚后租了一个一居室。 到了梅雨季节，南方闷热，赵寒雷打不动地准备一件干爽裙子带到公司，让夏青换下挤地铁时湿透的连衣裙，为了夏青，赵寒还学会了做北方菜。 赵寒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在网上接单，广告设计都是急活，赵寒经常工作一整夜，凌晨睡两个小时，又赶去单位上班。钱是赚到了，但赵寒胃痛发作越来越频繁，赵寒有浅表性胃炎，发病时，他一直自行用药。 第三年夏天，夏青怀孕了，六个月产检时，赵寒陪检，胃病发作，医生建议赵寒做个胃镜，病理结果显示，赵寒已经是胃癌晚期。 02 夏青怀孕后期，每天过得心惊肉跳，赵寒不同意做手术，但疼得一天比一天严重。赵寒进手术室那天，好巧不巧，夏青进产房。 相比于女人生产，赵寒的病更牵动人心，夏青母亲赶去陪产，两个亲家母，各自守在自己儿女手术室外。 夏青顺利生下女儿，赵寒术后情况不理想，医生嘱咐家人，尽量让赵寒愉快度过最后的日子，赵寒的日子不多，只有6个月。 夏青想让赵寒住上自己的房子，他们拿出了三年的积蓄，赵寒妈妈找他舅舅借了10万，全款买了一个60平的小两居，房产证上名字是赵寒母亲。 赵寒和夏青说，她还年轻，自己得了这个病，不能给母亲尽孝，只能用这种方式回报母亲。夏青一心关心赵寒时日无多，根本没想过房产证上名字是谁的后果。 女儿十个月那天，会叫爸爸了，赵寒那时候已经被疼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连抱抱女儿的力气都没有，夏青知道赵寒一直撑着等女儿会喊爸爸。 夏青从来不敢在赵寒面前流泪，赵寒去世时，夏青握着赵寒冰冷的手，说了一句话：“老公，你终于不疼了。”然后，她晕倒了。 赵寒走了，日子还要继续，夏青白天上班，婆婆负责帮忙照看孩子，但仅仅是照看孩子。 夏青下班回到家里，从来都是锅冷灶凉，女儿的衣物婆婆一件不洗，夜深一静，赵寒洗完衣服，倒在床上立即就能睡着。赵寒越来越瘦，工作和照顾女儿，让她疲惫不堪。 赵寒去世一周年那天，婆婆找夏青谈话，主要内容无非就是她生了个女儿，不能继承赵家香火，儿子已经不在，这套房子是她养老的指望。 赵寒原本没想离开，自从赵寒走了，她一直努力工作，想给婆婆和女儿更好的生活，婆婆那些话寒了她的心，不久，夏青辞掉工作，回到了父母身边。 夏青走的时候，婆婆一脸冷漠，夏青觉得人走茶凉，婆婆眼里只有房子。四年以后，夏青婚礼上，婆婆说出赵寒临终嘱托，夏青当时听了，心如刀割。 03 夏青回到父母身边，母亲出资给她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有合资企业的工作经验，夏青的广告业务风声水起，女儿一直由母亲带着，夏青经常外出谈业务，一走就是一两天。 女儿4岁生日，夏青急着开车回家为女儿庆生日，在绕城高速上，压到了一个塑料桶，出了事故。 当时夏青占着第二车道，左后方的车速极快，右后方车速与夏青相差无几，夏青看到塑料桶时，减速向左稍微打了一下轮，她不敢完全占用左道，她怕突然变道被后方车追尾。 车子右前轮压到塑料桶，发出很大的声响，夏青继续向前开，直到眼睛余光发现右方车主示意停车，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刚才压到塑料桶闯祸了。 车主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整个车前面玻璃已经被塑料桶击碎。车后坐有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因为事故，男孩子受到了惊吓。 夏青一脸歉意，一直说对不起，男人问她为什么要躲，以她开的SUV车型，完全能过去，夏青说自己觉得过不去，塑料桶太高了。 两人在高速上报警，交警来了以后，让男人回去把塑料桶拾过来，放在夏青车下，男人自言自语地说：真的过不去，这桶太大了。 交警说夏青没责任，责任在路政。按交警指示，男车主需要去事故科取事故处理单，男主的车前面玻璃完全碎裂，老人和孩子坐在车上不安全，夏青主动承担起送老人孩子回家的任务。 男主加了夏青微信，看到“郝暖”这个名字，夏青笑了，后来郝暖说自己出生在冬天，母亲怕冷，就给他取了一个暖字。 04 夏青惊奇地发现，郝暖的儿子郝杰与自己女儿在一个幼儿园，郝杰比女儿大一岁。夏青在幼儿园门口从来没有见到郝杰妈妈，就像郝暖从来也没看到过夏青老公一样。 郝暖与女友恋爱四年，女友一心想去国外，她伯伯在那里，伯伯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出国前，女友发现自己怀孕了，在郝暖的央求下，女友生下郝杰，郝暖为了郝杰一直没有结婚，而郝杰妈妈已经在国外组建了新家。 元旦幼儿园组织活动，演出结束以后，郝暖主动请夏青母女吃饭为孩子们庆祝。 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夏青看着女儿跟在郝杰身后叫哥哥，心里觉得欠女儿太多了，此后，两人经常趁假期带孩子们出游。 郝暖和夏青表白的时候，夏青不敢接受，她怕女儿受到伤害，反倒女儿高兴地说自己有哥哥护着，以后再也没小朋友敢欺负她了。夏青想起女儿哭诉小朋友说她没有爸爸的事情，就同意和郝暖交往了。 夏青和郝暖结婚那天，证婚人手持一个乳白色塑料桶，说那个桶是牵线的月老，台下亲朋好友都在笑。 母亲和前婆婆手拉手走上台，夏青一脸懵，什么时候两位老人关系这么好了？ 婆婆几度哽咽，说出了一件事： 当年，赵寒生命最后的日子，买房子加婆婆的名字，是赵寒的阴谋，他怕夏青把钱全花在自己身上，更怕她一个人在南方带着女儿日子太苦，想逼她回到父母身边，于是恳求母亲，在他走了以后，冷落夏青。 前婆婆拿出一张银行卡，说房子已经被她卖掉，卡里是卖房子钱，赵寒走了，她要替赵寒给孙女准备嫁妆。 有人低头落泪，夏青忽然疼得弯下了腰，她觉得心脏又被赵寒扯得生疼。郝暖蹲下去抱夏青，夏青哭倒在郝暖怀里。 一场婚礼就这样收场了，众人哭了又笑，夏青解开了对婆婆的心结，却没有收婆婆那张银行卡，她让婆婆留着，等女儿长大，要考去赵寒和自己读书的城市。 婆婆一直在郝暖家里住到十月，北方冷了，婆婆要返回去南方，夏青画了一幅画，画中，“五花山”下，赵寒牵着女儿，夏青挽着婆婆。 夏青带着女儿和婆婆一起回到南方，站在赵寒墓碑前，夏青展开自己画给赵寒看，画的下方，夏青写着：我们永远远是一家人。 夏青对郝暖说，以后，每年夏天，她要接婆婆来北方避暑，郝暖温柔地回答：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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