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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奶奶过世后不久，陈雅回娘家一趟，发现屋里变天了。 素日被老陈收拾得整整有条的家，弄得乱七八糟。厨房的垃圾堆在角落不说，蟑螂堂而皇之到处爬。 陈雅无语看了亲妈一眼，说：“妈，虽说活儿平时都是老爸干的，可奶奶走没两个月。他心情不好，你可以担待一下吧？” 陈雅妈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平静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得了！你爸正跟我赌气呢，请阿姨回来打扫没两天，他故意把家弄得跟垃圾堆一样。” 陈雅吐吐舌头。 趁母女俩在厨房做晚饭时，陈雅忍不住追问：“妈，爸在气你什么？” 陈雅妈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便实话实说。 “你爸发现我藏钱了，足足60万。他怪我不肯拿出来给你奶奶治病，一天到晚骂我没良心！” 一听这话，陈雅惊得嘴巴差点合不起来。 在这个家，是陈雅妈赚钱比较多，财政大权相应落到她手里。 陈雅知道她妈一向精明，除了主业外，她还有悄悄经营的副业。 不过这事老陈不知道，或者说，他这人没啥追求，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上心。 只是没想到，经年累计下来，小金库居然有几十万之多。 一时之间，陈雅不知该往哪边站队比较好。 02 奶奶是在半年前发现得了肺癌，老陈亲自陪着去，回来说是中晚期。等于是即便舍得砸钱，也不一定能延长生命。 但亲戚都知道，老陈是大孝子，他心疼亲妈拉扯大兄弟俩不容易。 那段日子，老陈天天发愁，恨不得掏出所有积蓄救老太太的命，哪怕让她少受点苦多活几天都好。 老陈哥哥家经济条件一般，没法指望，痛苦之下他问老婆能不能考虑卖房。反正女儿出嫁了，老两口住哪都差不多。 陈雅妈一听当然拒绝了，婆婆向来嫌她只生了个女儿，婆媳两个几十年情分比秋风淡漠。 何况，倾家荡产去救一个生存机会不大的人，她打从心底没办法做到。 不过，为了让老陈心里好受，她拿出10万当临终关怀。 事情做到这份上，陈雅妈自认为是仁至义尽了。 老陈回过头来想，也觉得买房的提议有点荒唐，毕竟房子是夫妻双方的，不可能倾尽所有去博一个渺茫的希望。 谁料，陈雅妈背地里竟藏了60万巨款。 老陈如同遭受巨大的打击，他责怪妻子不坦诚就算了，还见死不救。 他积攒许久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 老陈控诉陈雅妈，结婚几十年拿捏着工资卡，平时他买根葱都要多问一句。 除此之外，老陈辛辛苦苦在家撑着，都是为了管理好整个大后方。否则，陈雅妈哪能丢下家庭琐事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连退休金都比同龄人硬生生高出一大截。 致命性的欺骗，让老男人迟来的叛逆心出现。 老陈干脆摆烂，把好端端的生活拆得稀巴烂。 03 吃饭时，餐桌上弥漫着低气压。 陈雅试图打破令人窒息的僵局，她主动给亲爹夹菜盛汤。没想到，脾气温和的老陈愣是不肯接招，他扒了两口米饭就放下筷子。 陈雅瞅了一眼亲妈，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当没事发生一样夹了块鱼肉。 收拾完碗筷不久，家里来人了。是陈雅大伯。 老陈拉着他到阳台喝酒，说到伤心处，兄弟俩凑到一块抹眼泪，缅怀死去不久的老母亲。 陈雅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无语。 奶奶生前很强势，三十几岁守了寡，拉扯大两个儿子很不容易。 但她始终没有改嫁，放话搭上一辈子也要撑起整个陈家。因此在儿子们的心目中，她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同时，奶奶也是个保守的老顽固，觉得男孩子才有资格继承香火。 她看不惯陈雅妈一天到晚外出抛头露面，更谈不上喜欢陈雅这个孙女。 催生二胎无果后，奶奶对待陈雅母女的态度更差了。尤其在大伯小儿子出生后，老太太满门心思都在大孙子身上。 但凡家庭聚会，她都要把唯一的孙子夸上天，那是陈雅从小到大都未享受过的待遇。 好在，陈雅妈足够出息。她坚信女人自己赚钱买花戴，不需要婆婆插手，才容易让男人心甘情愿为家庭付出。 几十年下来，水火不相容的婆媳俩没有见面就掐，处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对象，得多亏老陈在中间当和事佬。 04 大伯将近11点才离开，他人刚走没多久，主卧传来激烈的吵架声。 陈雅赶紧穿拖鞋去敲门，发现老陈在发酒疯。他说大侄子要上高中了，但成绩不好，为了上好大学得弄到私立去。 为了这事，哥嫂愁疯，天天在家长吁短叹的。 陈雅妈冷眼旁观：“你侄子上私立学校，为什么得我掏钱？” 老陈红着双眼：“你当初对我妈见死不救，藏钱难道不是大事吗？如今她最喜欢的孙子上不了好学校，老太太在天有灵肯定死不瞑目。” 陈雅妈气笑：“从小到大，你在侄子身上偷偷花了多少心思和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 “今天把话放这，那60万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要怎么花跟别人没关系。” 老陈也豁出去了：“看你这样，是不是连我病了躺在医院，你也不出钱给我治？” “一码归一码！你妈是晚期，治了不可能真正康复。而我跟你几十年夫妻，哪怕看在女儿份上，我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 “别扯那么多。我哥说找好关系了，只要出一笔钱就可以让侄子上最好的学校。你当我得了重病需要钱，先拿出来再说。” 借着酒劲，老陈磕磕巴巴细数这些年对小家的贡献。 他不抽烟，不喝酒，一心围着灶台转，掏心掏肺对待老婆和女儿。没想到被人笑话窝囊了一辈子，连给亲妈送终他都没法全心全意，心里跟堵了个大疙瘩似的憋得慌。 陈雅妈由得他发疯。 陈雅也觉得等爸爸发泄完，应该能变回正常。 哪知，老陈醒后依然揪着这个话题喋喋不休，大有把对母亲的遗憾，弥补到侄子身上的意思。 他直言，老太太活着的最后一刻，都在惦记陈家唯一的孙子，叮嘱兄弟俩一定要培养他成材。 现在哥嫂求上门来了，绝对没有不帮的道理。 05 走过二十几年风雨的夫妻持续僵着！ 老陈吵吵嚷嚷，提出要回自己的那部分存款。 陈雅妈冷冷道：“你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看，要不是我在外面拼命，一家人哪有舒服日子过。再说，你妈生病时花的都是咱家的钱，你大哥根本没出多少。” 一番大白话，让老陈的脸涨成猪肝色。 “行啊！我早知道你嫌弃我了。可当初如果不是女儿体弱多病，你让我找份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她哪能平平安安长大？” “现在女儿嫁人了，你倒想卸磨杀驴。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一辈子看不透。” 陈雅妈怒极反笑：“你好意思提当年？难道不是你想做低薪又不累的工作，才逼得我使出浑身解数挑起家的担子吗？” 老陈僵住了。 他算是最早的那批家庭煮夫，但究其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是老婆逼着他回家，而是他生性木讷，争不过职场上的同龄人。 陈雅妈倒是看得开，她觉得十只手指各有长短，与其让老陈出尽牛力都挣不来钱，不如各自做擅长的事。 回归家庭后，老陈大半时间在研究菜谱，把病弱的女儿拉扯长大。 本以为刚柔并济的相处方式，能无波无澜走到最后。哪能料到，一笔藏在暗处的钱，让家庭的小船说翻就翻。 见陈雅妈始终不肯松口帮侄子，憋了一辈子气的老陈提出离婚。 陈雅妈愣了片刻，“如果你考虑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就离！” 这回，轮到老陈呛住了。 他死鸭子嘴硬：“你不是最要面子吗？小雅婆家是读书人，最看重另一半是不是来自好的家庭……要是女婿一家发现我们七老八十还闹离婚，以后指不定怎么欺负小雅呢！” “笑话，离婚不是你提的吗？再说了，亲家是明事理的，不至于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瞧不上小雅。” 06 见妻子软硬不吃，老陈丢出王炸。 他要求分割房子，以及偷偷被藏起来的六十万婚内财产。 陈雅妈笑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分钱离开？以后让女儿怎么看你？” 老陈冷哼：“我照顾她这么多年，该尽的义务早尽完了。何况，嫁出去的女儿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以后养老也指望不上。” 陈雅气得跳脚：“爸，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养你了？全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 男人发起倔来，比强压牛头喝水更难搞。 大概是攒了一辈子的憋屈，又或许是老太太临终前的遗言，让老陈坚定地认为侄子才是老陈家的种，得使上劲让妻子屈服。 陈雅妈目光变得冷冽：“离婚可以，但钱是不可能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宅准备要拆迁了，婆婆让你放弃继承权统统留给你大侄子，你居然点头了。” 陈雅呆住了。 她知道老陈一惯疼爱堂弟，但没想到他偏袒到这种程度，他压根没想过为亲生女儿争取半分利益。 虽然小时候，爸爸对她也不算差，看起来也没有重男轻女。 但是在大学毕业时，妈妈提出给陈雅买房，老陈却跳出来激烈劝阻，说女孩子有房子不好嫁。 后来陈雅妈执意给女儿买了一辆车当陪嫁，老陈却碎碎念了好久，说女方没必要出太多东西。 谁知他背地里有这样的骚操作，堂弟还在上学呢，老陈却早早为他打算好一切。 陈雅双眼噙满委屈的泪水，“爸，你是一直想要儿子的对不对？难怪小时候，你总让我穿男孩子的衣服，还不许我像个女孩一样随便哭。奶奶无故骂我是丫头片子，你也从来不辩驳半句。” 陈雅难过极了。 原来，老陈迫于陈雅妈更能挣钱的压力，一边表面维持祥和的局面，一边暗戳戳把命中无子的遗憾记在心里。 07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老陈提出离婚没多久，就查出了胃癌。 他一辈子没有本事赚大钱，这会小命拿捏在老婆手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雅妈没多说什么，该治就治，她让男人别胡思乱想。 最令老陈崩溃的，是他大哥一家的态度。 原以为，看在他放弃拆迁款的份上，他们至少会给自己多点慰藉吧！ 哪知他住院期间，侄子压根没有出现。大哥嗫嚅道：“拆迁款还没下来，你又帮不到我儿子上好的私立，他心里不好受呢！” 老陈呆住了，一个劲用侄子还小不够懂事来安慰自己。 但他好像忘了，在陈雅上初中时，自己得过一场大病。当时，小棉袄不肯上学，死活要留在医院跟亲妈一起照顾他。 老陈的治疗还算顺利，陈雅母女也不计前嫌轮番来医院，只是态度冷漠了许多。 他只好安慰自己，一家人难免磕磕碰碰，等过些时候伤痕就会愈合。 08 然而，出院那天，等待老陈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 结婚多年，陈雅妈对男人的偏安一隅，也没有太多计较。毕竟为了女儿，老陈是实打实做了不少尽责的事。 但她真没料到，当父亲的始终没有把女儿当做唯一。自己的女儿他都不宠，满门心思落在前程未知的侄子身上。 陈雅妈不打算跟愚蠢至极的男人走到最后，反正女儿有了婆家，她也可以为自己打算一下，不去承包病秧子的后半生。 作祟的自尊心，让老陈没有死皮赖脸挽留。 离婚是他先提的，但他没再强制要求分财产。一场大病让他意识到，所谓的靠侄子养老像个笑话。 陈雅心里再有疙瘩，也没有完全把他置之不理。 龟缩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会清醒过来了，留得一丝情分，日后才好相见。 至于陈雅妈，离婚后的日子过得挺潇洒。 老陈生病时走的是保险，那还是她当年说服老古董一样的男人，强硬买下的。 除了分出去夫妻共有的积蓄，她照样可以用小金库继续投资赚钱。 陈雅妈有良好的理财能力，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让自己活得滋润。 至于老陈，原本想用主动搬出去博取女儿同情。哪知，陈雅还为着他重男轻女的事实难过。 她语气冷淡，“把钱拿好了，别等堂弟说两句好话，又傻乎乎全交出去。” “我去打听过了，奶奶老宅拆迁的事怕是要泡汤了，大伯一家肯定很失望。” “还有，我怀孕了，有自己的小家庭要照顾，你好好保重。” 老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再也没有之前摊牌时的气焰。他根本想不到，藏了一辈子的龌龊小心思，会在临老时被无情揭穿。 说到底，家是讲究以诚相待的地方，身为其中一份子还是不要太鸡贼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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