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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维民先生谈金铁霖

 六零后声乐往事 2022-11-17 发布于北京

先插播一个说明。昨天发稿匆忙,标题 铁霖先生未尽的事业 错误地使用了“”,我的本意是“未竟”。一字之差,意思不同。

朋友穆阑指出我的失误,今天她在配音爱好网转载的时候帮我修正↑(上面的截图为配音网转载页面)

周维民先生是金铁霖先生在中央音乐学院同窗五年的同学。获悉噩耗维民先生甚是难过。看到我发出的推文后,他和我通过微信进行了一番交流。征得他同意,整理出我们的聊天内容发表在公号里。


铁霖先生去世,我接受成都媒体的采访,心绪难平。刚才看到你的推送,与妳闲聊几句。

周老师好。那篇文章行文匆忙,表达的一些看法并非深思熟虑,把曾经思考过的事情紧急拢了一下就发了。疏漏在所难免,希望您指教。

网上追忆和纪念铁霖先生的文章不少,《铁霖先生未竟的事业》一文,有独到的观点。妳只是喜欢欣赏声乐,却能谈出一些属于专业领域的话题。

谢谢您的鼓励。与您也交流过一些辅导声乐初学者的话题,受益良多,不知您和铁霖先生在教学方面有沟通吗?

周维民先生收藏的旧照片。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沈湘先生与自己的学生们合影,左起:金铁霖、张庆朗、沈湘、邹允贞、周维民。

我和铁霖同窗五载,毕业后各奔东西,见面次数不多,但回忆起当年一起学习时候的场景,可称历历在目。毕业后我们同学也有不定期的聚会,铁霖来得不勤。不过铁霖来成都的时候,我们都能在一起坐坐,吃饭兼叙旧。铁霖是个低调、谨慎的人,别的事情话不多,但说起教学他还是很能谈的,言语之中显示出他在教学工作上的认真严谨,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铁霖先生近年去过到成都吗?不知道他对成都或四川的声乐环境谈论过什么没有?

铁霖和夫人马秋华2018年曾到成都当金芙蓉奖的评委。记得媒体采访他们夫妇的时候,两位认为四川声乐人才多。他们提到,川剧底蕴和丰富多样的四川民歌及民间曲艺,都利于我们省声乐人才的孕育。铁霖先生自己的学生里,也有川籍的。

铁霖先生的教学成果虽然得到的肯定较多,但是也存在一些争议。作为同行,您应该听闻了不少议论吧。

确实听到过。你文章中记述铁霖先生的那些话我认为也算回应了一部分争议。他提到声乐教学尚有诸多不足,他讲这些的时候应该是意识到他自己身单力薄,说出来希望同行们一起努力。

铁霖先生专职从事教学的时候,您还正在舞台上活跃着。想必八十年代“南朱北李”在民族女高音声部的风尚引领,您也是见证者之一。

李谷一女士当年的风采也不用多我一个人再描述了。她受教于铁霖先生门下的事情,我没有听铁霖先生讲过多少。铁霖先生从一位花鼓戏演员唱法的探索和改善开始,结合美声唱法精髓,让李谷一掌握了科学的技术内核,登顶国家至尊平台。并成为我国继郭兰英等老一辈歌唱家之后,第二代民族声乐女高音的标志性人物的史实追述,我看了以后觉得客观实在,特别是给出了几个李谷一演唱录音的展示,声文并茂,以点到面,无可辩驳地证实了铁霖先生努力实践,“懂得保护个性,善于扶正向上方向”,效果卓著的教学能力,并赢得了“人生之旅后半程出现光环”。这个评说我认为是令人信服的。

2011年9月《鲁豫有约》李谷一从艺50年节目,金铁霖到场,并共同演唱《浏阳河》。视频转载自公号“知音 李谷一的歌迷天地”

谷一女士多次在媒体前谈起第一位声乐业师对她的训练,起到歌唱技能的基石作用。她和铁霖先生尽管不再是夫妻,但在声乐领域的耕耘都是为中国民族声乐尽心尽力,是同行、也是队友。

饮水思源。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和铁霖先生同在沈湘教授门下学习数年,你文章里提到沈先生讲“只有不科学的人,没有不科学的剧种”,我觉得这句话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并领悟其中的道理。沈湘教授美声唱法修养及英语水平极好,但并不崇洋媚外,他非常热爱中国传统戏剧和民间音乐。这一点我相信对铁霖先生是有影响的。

我看过一些文章,铁霖先生提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他带的那些学生,不少都得到过沈湘先生的指点。

铁霖先生在中央音乐学院就读期间,沈先生是他声乐科的唯一指导教师,整整五年。沈师为人师表,率先垂范,铁霖先生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他应该是我们这批同学中较早带着教学目的全面、系统、深入地学习和掌握沈湘教授思想理念和具体方法的人 。他毕业后在教学实践中继续得到沈湘教授的热心引导和悉心帮助,是他一生的幸运,也是他事业成功的秘诀和要素之一。

我记得您提到过,您的某位学生投考中央音乐学院未果,转年被其他高校录取,日后得到一位国内顶级声乐名师的悉心栽培,成为中国男中音声部的翘楚。沈湘先生和您谈过他当时面试这位青年歌者时候的印象。

我的职业不是教员,教学方面与沈师的共同话题有限,那次交谈也是想听听沈先生如何点评我教过的学生。铁霖先生与沈先生属于同行,还同城,交流要更密切一些。铁霖先生在民族声乐女高音教学与时俱进的探索,并不是开山。妳文章里也提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声乐界有“土洋之争”,而后又进行了“土洋结合”的探索,中国音乐学院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于六十年代成立的。评论铁霖先生确实需要将他放到历史进程中考察,他培养的学生与王昆、马玉涛、才旦卓玛、任桂珍、杜丽华、朱逢博、单秀荣、于淑珍等一大批优秀歌唱家,共同组成了中国声乐界努力探求“结合”并付诸于实践的英才群体。铁霖先生居于承前启后的位置。我认为妳文章里的观点实事求是,既不夸大,也不缩小,恰如其份。

这也是我撰写此文时很想突出表达的意思。某些媒体发表的文章割裂了中国声乐界对“中西”结合探索的绵延,在他们的文章里,似乎只有金铁霖先生的弟子才是土洋结合的融合唱法,这样的表述是缺乏历史素养的,存在对公众的误导。我周围不少朋友对铁霖先生的教学存在人云亦云的评述。三言两语之后必然落入某某歌唱家到底是算铁霖先生培养的还是之前那位老师培养的浅薄絮叨。实话讲每每遇到这种对话,我就很心烦。

我们对声乐界逝去的每位作了贡献的歌者和教师的感恩和缅怀,不能仅限于生前业绩的铺排,停留在评功摆好,歌功颂德的层面。“千人一声”、所谓“炮轰金铁霖”的这些往事,你大胆写入缅怀铁霖先生的文章中很难得,而且就“金铁霖培养出的民族唱法女声,是否就是唯一正确的一类”这样的设问也能引起公众的思考。在今后的民族唱法发展中,我们如何既要倡导科学性,而不陷入机械性?我们强调民族性,又如何避免局限性?我们主张艺术性,又如何防止虚幻性?我们力推时代性,又如何杜绝否定传承性?…以及目前我们民族声乐的探索和成果更多偏于高声部,尤其是女高音。在男女中低声部,鲜有出彩的成果和杰出人才涌现,这些软肋和短板就是今后需要加劲努力的方向。

您能注意到我这个立论并给予肯定,我感到荣幸。我关注的公众号“良图好颂”是一名李双江先生歌唱艺术的爱好者运营的。日前那里也发了缅怀金铁霖先生的文章,刊发了金和李在校园时代的合影。我看到那张图是就想起了您。您和铁霖先生同为沈湘先生的学生,又在双江先生之后转到喻宜萱门下继续受教......

图为金铁霖在中央音乐学院读书时的合影。李双江(前排右一)、声乐系主任喻宜萱教授(前排右二)、金铁霖(后排左)、谭雅涛(后排右)。图源见上图水印。

双江先生和我都在喻宜萱门下学习过,他离校后喻先生才教的我,所以我没有和他有同一师门下共同学习的经历。铁霖先生和双江先生的交往或许因为老乡关系。我想,以声乐人才出处论,哈尔滨为华夏民族哺育了一城双杰!中学时代的少年音乐玩伴,日后都成为举足轻重颇有影响的声乐名家。双江先生外向开朗,激情澎湃,日后在舞台熠熠生辉,成为大放异彩的男高音歌唱家。铁霖先生内敛含蓄,深沉持重,积淀了他如今杏坛硕果垒垒,成为桃李芬芳的声乐教育家。真是各美其美,相得益彰,相映生辉!这也是哈尔滨的骄傲。

双江先生从舞台一线淡出后也在教学领域建树颇多,由于时间关系,我来不及搜集两位哈尔滨英才在教学方面的交流情况。想来这方面的故事一定是存在的。

铁霖先生“求取艺术精髓的至性至情”,倾其一生在民族声乐方面的追求和志向,应该成为我们的宝藏,得到传承并发扬光大!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让中国的民族唱法走向世界,为人类文明作出更大贡献!这才是我们让铁霖先生精神不朽,最好的缅怀和纪念。

您说得真好。您这一代歌者有独特的学习工作经历,目前都已是耄耋之年,希望您们都多多保重。感谢您对我这个非著名小众公号的支持。

END

关于周维民先生,本号曾做过几期推介【点击右标题获取旧文→ 】男高音周维民录音欣赏笔记(一);     男高音周维民录音欣赏笔记(二);    男高音周维民录音欣赏笔记(三);   男高音周维民录音欣赏笔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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