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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里，能称得上绝代双骄、一时瑜亮的对手，除了高欢和宇文泰，我实在数不出其他，即使是诸葛亮和周瑜，也只是文学上而非史实里的对位。他俩的才智、权谋、统合、胆略都是出类拔萃，成就也都相当，各自所代表的怀朔和武川集团，以及所分别缔造的东魏、西魏，继之以的北齐、北周，也是并世争霸。 高欢，出身怀朔镇的底层兵户，后来传载出于渤海高氏，估计都是子孙的自我贴金，他实在就是一个成色十足的草根。其实，起点越是低微，越是映衬了其功成的不易。高欢被认为是鲜卑化的汉人，实际上当时鲜卑上层也早已汉化，只是他世居北方，生活习俗还保留着部落痕迹，而边镇也混杂着鲜卑、柔然、敕勒、契胡等等各族人口。 他们“或伐木深山，或耘草平陆，贩贸往还，相望道路。”（《北史·卷第四十七·袁翻传》）这些幼年景象必然深印他的脑海。他的部属，也多来自六镇，尤其是怀朔（今包头市固阳县东北），他们有着共同的回忆。当玉璧之战后，高欢走到人生尽头，为使军心不致摇荡，他不顾病重在大营召集宴饮，他让大将斛律金唱歌，于是，《敕勒歌》就此留名史册，传诵一千五百年。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高欢亲自和唱，哀感流泪。敕勒川在哪，历来有争议，但此时此景，能引起共鸣的，必是熟悉的自幼传唱的集体的乡愁，因此，我倾向于敕勒川就在现在的昆都仑河流域，所以才能让来自怀朔镇的高欢和唱，感怀流泪。也因为这最后的和唱，也使他形象为之丰满，而不只是一个狡诈无情的军阀、权臣。 的确，高欢的子嗣在北齐的统治被称为禽兽王朝，也的确，后来北周灭亡北齐、宇文氏战胜高氏，但在高氏治下也诞生了不朽的《齐民要术》、编制出伟大的《齐律》、以及涌现出精妙绝伦的艺术，看看那些留存至今的北齐石刻！高欢和尔朱氏的韩陵决战，三万对二十万，他以自己的中军步兵作饵，以左右骑兵为预备队突击对手。邙山之战，他又以自己为诱，死扛西魏精锐，同时用压倒性的兵力打穿对方左翼。 东西魏五场大战，他全部上阵，输了三场，亦还以颜色两役。玉璧之战，是他人生的谢幕，穷尽了他的积累、手段、力量和精气。高欢的开局完全没有资源，没有家底，没有兄弟，只有个人的奋斗。他能走到这个位置，已经无比成功，他本来可以更成功，但正如那句不符合史实却早已深入人心之叹：“既生瑜，何生亮？” 他遇到了宇文泰，甚至曾有机会在对方冒起前、还是一名使者时就予以扼杀，但，也正正因为有宇文泰这样的对手，亦彰显了他。
国家博物馆藏 北魏 甲骑陶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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