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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若|先唐里的美女

 120035948@qq.com 2022-11-18 发布于江西

先唐里的美女

文/洞若

读了一辈子的文学作品,发现真正的创作主体是男性文人,而男性文人的人生理想不外是:

“修、齐、治、平”;

“达则兼济天下”;

“致君尧舜”。

如果耽于女色,无异于自暴自弃,玩物丧志。自然,在唐以前,刻画美女而能得到认可的,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要说经典,也就是一诗两赋。

《诗经·卫风·硕人》里,写到美人,最吸引我们的恐怕要数: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们才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妹妹,谁的小姨?

打听这些细节完全是下一步的事儿,眼下我们一下子就被这位美女的惊才绝艳吸引住了。

什么叫“光彩夺目”?原来,这就是。

什么是“惊艳”?当然,这就是。

你看看!她那纤纤玉指,就像春天的茅草一般鲜嫩,十指削尖,白里透红;

你瞧瞧!她那皮肤,白嫩细腻,凝如油脂;

不是吗?那脖子颈修长柔美,如蝤蛴一般丰润光洁;

不是吗?那牙齿洁白灿然,有如瓠子一般小巧整齐;

哎哟哟,她的前额方正修洁,蛾眉弯细,细得眼睛不愿意拐弯;

哎哟哟,她的美丽眸子像一朵流云,顾盼生辉,嫣然一笑,勾魂摄魄。

简直,简直就是电影特写的镜头,尤物移人,飘然欲下。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奔流直泻的四个博喻。

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呢,写到美人,恐怕忘不了“东家之子”: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

就在周匝渲染中,就在增之与减之不可中,就在着粉与施朱不可中;就在“眉如”“肌如”“腰如”“齿如”的博喻与铺排中,将“东家之子”长得恰到好处、要眇宜修、“腰如束素”的体型和盘托出。

好像笨拙,好像太民间,好像借用的是数学上的排除法,却正是“清明上河图”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曹植的《洛神赋》里,写到美人,最无法忘记的是洛水女神那飘忽迅捷的飞动之美: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这里,以更大的篇幅,更恢宏的气度,更大的活动空间,更铺张的描写,化方寸小品为巨幅大画,化静态描写为动态展示。

同样是比喻,不再仅仅满足于博喻,而是别出心裁三次连用对喻,全篇在对仗中流动,于流动中呈现整齐美,于整齐中彰显出参差变化之美。

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极具动感,仿佛身临一场3D电影;

那“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如见其人,仿佛正朝我们款款而来。

原来,“明眸皓齿”一词,竟是“皓齿内鲜,明眸善睐”的节缩。

我要说,这种描写美女的绝妙,在描写的演化史上,前无古人,恐怕亦少有来者。

剩下的,也许我们只能在南朝的宫体诗中瞥见。

但那已经被视为是狭邪、病态、不健康,也正一直接受着正统文学家们的讨伐,毕竟是一种靡靡之音,一种变态,一种不可救药的堕落。

看来,要欣赏名家笔下美女的千姿百态,只有走进宋词。

2022年11月7日于天沐温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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