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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少平决心要走出他的双水村去往黄原城了。这一年他已经22岁，正是一个满怀憧憬和希望的年纪。 我认识孙少平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他来自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一身都是打满补丁却大小也很不合适的衣服。在学校只能吃上“非洲”的黑面膜和花费最少的丙菜。 那时的他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总是等所有学生打完饭后才最后一个去领自己的吃食。吃着黑面膜膜就着拉嗓子的菜，再喝上一杯温开水，就这样饿着肚子熬煎着自己的求学时代。 可是，孙少平自己倒不觉得苦。他说，饿肚子的苦比起生活的苦实在是微不足道。 我知道，他所说的生活的苦是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他能上这个学就已经十分满足。家里有常年卧床不起的祖母，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照料。父母亲年纪也大了，母亲由于常年劳累身体也出现了很多问题。父亲孙玉厚虽然还能出山劳动，但每天也挣不了几个工分。家里一个姐姐几年前嫁给了邻村一个游手好闲之辈王满银，光景更是烂包的无从说起。况且还一个刚上初中的妹妹兰香。一大家子所有的负担几乎全部都压在哥哥孙少安一个人肩上，可是哥哥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话。 那天，哥哥孙少安来原西县城给生产队的一个牲口看病，就顺道来学校看望弟弟少安，并给少安带了5元钱。 少安穿着太土里土气了，就如叫花子一样满身污垢一身补丁。学校的学生一看到少安就开始议论了起来，少平再也忍不住和那些学生便骂开了。 少平觉得不只是他哥少安受到了嘲弄和耻笑，更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嘲弄和耻笑。我理解少安的这种感觉。我记得有一年的一个冬季的下午，扶贫工作的干部到我家给我那瘦弱的母亲拍照时，我觉得他们不是再给我母亲拍照，而是在给我拍照，而我似乎没有穿衣服一样煎熬与痛苦。 少平对他哥少安说他不愿再上学了，说完便把少安给他的五元钱丢在了满是泥泞的校园里。还记得那天似乎下着雨，他哥少安冒着大雨跪在泥土里用手在泥水里拼了命地找那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五元钱，看到这一幕，怎么不叫人眼眶湿润？ 大哥少安十三岁高小毕业后就主动承担下养活一家老小的重担。少安是读书的好料子，高小升初中他以全县第三名好成绩考取石圪节中学。然而少安知道，如果他继续上学，那么弟弟妹妹就不能再上学了。没有办法，那时候贫困是一代人的忧伤和无奈。 其实，那五元钱并没有丢，而是紧紧攥在少平的手里。少平当然知道这五元钱代表着什么，那时他每天的伙食也就不到3毛钱 。从这以后，少平再也没有说过退学的话。 这一幕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他究竟还是咬着牙读完了高中。然而，那个时候正值文革前后时期，文化课学习变成了劳动课，学生在学校其实并不能学到什么知识。 两年的高中很快就毕业了。少平没有选择，只能回到自己的双水村，回到农民的生活中去。然后跟着父亲和哥哥每天出山劳动挣工分。 幸运的是，少平在高中时期喜欢上了阅读。正是书籍给他打开了通往更大世界的大门，这使他无比艰辛的生活有了一个安慰：书籍把他从沉重的生活中拉出来，使他的精神不致被劳动压得麻木不仁。通过不断地读书，少平认识到一个人对世界了解的更广大，对人生看得更深刻，那么他才有可能对自己所处的艰难和困苦有更高意义的理解；甚至也会心平气和地对待欢乐和幸福。 然而，书籍也给他带来了烦乱和不安：他不想再待在小小的世界。他已经在书籍里看到了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他怎么能安心在这小小的双水村熬煎着生命？ 深夜，劳累的一天的少平躺在破席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他的内心受着无比的煎熬 ：我要不要该不该离开这里？离开以后的人生会怎么？…………一切都没有答案，正如这深不可测的黑夜无边无沿。 身体的痛苦尚可以忍受，但精神的痛苦却难以承受。一个男孩子在某一个时期都会遇到思想上所带来的痛苦，而那痛苦只有时间才是解药。 少平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曾经是他精神支柱后来又离他而去的郝红梅已经彻底失去了消息；最好的朋友金波参军复原后去了大城市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他最讨厌却在洪水的危机关头拯救过的侯玉英也没有了任何消息；偷偷借给他书籍和杂志的田晓霞听说也已经考上了大学，而他依旧还是一个农民。时光呀，你把那些人都载到哪里去了呢？…………所有的过往，如梦一般…… 巧合的是，正如昨夜我梦到了自己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一个玩伴。是呀，人生如梦 ，人生的经历都会在梦中若隐若现。 少平知道，他和田晓霞是两条永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正如，他哥少安和田润叶之前的关系一样，所有美好的只能是回忆和怀念。 所以，当田晓霞给他寄来自己的书信而少平从不会回复她。别了，我亲爱的人。谢谢你在我最平凡的时光里给我点亮了一盏照亮远方的灯。 ………… 少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出去走一走，即使是摔打的遍体鳞伤也要走出双水村去往更大的地方。他记起，他曾经对田晓霞说过：他是那个应该坐在火车上的人，去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 是的，趁着年轻，趁着还有青春的激情 ，现在就出发吧。于是，少平告别了父亲哥哥等一家人，背着一卷破被子，兜里揣着哥哥少安硬塞给的15元钱出发了。 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不确定。但这不确定正是最有魅力的地方。 2021年04月20日 后记： 阅读路遥先生《平凡的世界》已经半月有余，三部的著作已经阅读完一部多有余。 读过的小说不算多但也不能说少，但这本书着实令我着迷。以至于如果一天不打开看上几页，便觉得这一天实在是浪费生命。于是，睡前看书是一天最享受最惬意的时光。 有人说，孙少平是路遥先生的化身。我有理由相信书中的少安就是路遥先生自己的人生缩影。 我也十分喜欢书中的少平。不仅是因为他是路遥先生，更是因为在少年的少平身上我可以看到自己刚刚逝去的青春年华。从这个角度来说，喜欢少平就是喜欢曾经的自己。 近日，心血来潮，要为这段阅读的时光写下点文字。于是，便有了这点絮絮叨叨的类似于读后感的东西。 预计第三部读完后会再更新，故此篇取名为《孙少平——平凡但不平庸的一生（上篇）》 2021年4月21日 修改于2021年4月2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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