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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写云寂山(第一节:一条长塬)

 金星狼 2022-11-19 发布于陕西


第一节:一条长塬


从正宁五顷塬到彬州北极塬,百余里黄土塬一脉相连,因分属陕、甘两省,正宁、旬邑、彬州三县(市),不同区段就分别有了永和塬、香庙塬(底庙)、北极塬等不同称谓,只是这窄窄长长、阡陌相衔的黄土塬并无鲜明差异,都栽种着苹果,都侍弄过烤烟,都生长五谷杂粮,有着同等丰茂的夏日和萧瑟相似的冬寒。

一条不宽的黄土塬,是老百姓口中的“皮条塬”,更像似横在支塘川系和四郎河川间的一段山脉,只因人类千百年耕耘而有了平整的塬面,像似一道窄窄长长的川谷翻模于山巅,塬心的公路,如缓平的流波,细细长长的河面,一路朝西。塬畔的沟壑却在不断深陷,塬在夹峙中很难地从远古走来,从纵深的沟谷山涧走出来,那些从黄土皱禢间的架板庄子和地坑院走出来的现代人,匆匆走进了平坳地上的房厦阁楼,这些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不断地挤向塬心,那些深陷的沟壑就悄悄然四面紧跟,风雨用坚韧不拔的挚著残蚀着塬面,塬越来越窄,那些逼仄为一线崾岘之地却始终坚挺,公路似不断流的河谷,固执而顽强,而比公路更为顽强的,是那些突兀的小山梁,譬如云寂山。

在黄土塬交错起伏的陇东,所有的黄土地都在雨刷风蚀里流失,那些年复一年的塌陷,让所有塬的边缘都悄悄然萎缩,塬在不断变形,所以你很难形容出一条塬的形状,如果一定需要用文字来阐明,故乡的长塬或许应这样描证:“在轻微波动的水面,用某种碧绿或浑黄的浓汗淋漓出一条长线,色汁不规则扩散,漫溢,形似霜花散脉的结集,夹杂着浓墨重写的渲染,如叶似扇的节点,那些色斑浓稠之地,就是坳平地宽的中心地段,是集结了村镇和中心村的小小繁华之所,凝结了更多的历史光斑。

这种表述或许仍有偏颇,细长的塬面或许还可以形容为一脉长长的豳草,周祖稼穑的豳草,胡人牧马的豳草,与某种浓香的香茅保持了一种的处形。公路是豳草细细长长叶脉,绿色如夏,叶脉却乌黑赛冬,这是现代。当然我们还可以把长塬形容成逶迤的长藤,那些屋舍俨然的村庄,鸡鸣狗吠的村庄,更像是长藤上悬缀的瓜,大大小小的瓜,形状各异的瓜,原本都潜系于沟谷塬畔,如今却移挪攀爬于坳心,集结于公路边,如今的路越来越宽越平直,如今的村都紧密的向公路靠拢,让这种比喻走了形,让村庄有了葫芦与木瓜的巨大变迁。

长塬中段的安兴村,算不得长藤上健壮的硕瓜,你甚至无法以村子的外形去联想滚圆的西瓜、敦厚的南瓜和壮实的冬瓜,却也无法把它归类于近将掉落的瘪瓜,冥思细想,最多也只能联想到苦瓜,疙疙瘩瘩的苦瓜,以极不规整的外表和深藏苦涩,却用鲜绿的外表写意季节的喧攘。

《正宁文史资料选辑》中关于地名释注中有“安兴村自古多灾多难,百姓盼望平安,故取名安兴,取平安兴旺之意”,民间也别有传闻,古安兴东庄,是秦直古道的商贸支线,东庄店子沟畔古来有供商客歇脚的骡马大店,很长一个时段,店子沟前王槽周边山梁常有盗贼出没,祸害行商,所以此地被视为“难行”之地,于是就有了难行之地名,后人视其名不雅,易“难行”为“安兴”。而关于更多古安兴里的历史,大都随历史的硝烟湮灭成空,唯有清代邑人巩帝疆一句“小村空号自安兴,却每求安总未成”续写了苍桑,表达出安兴苦瓜一样的苍桑面孔,这面孔里隐去的繁华与曾经,正如同云寂山,云寂归去,旧梦成空。

编者按:之所以突然想重写云寂山,缘于国庆节回家听几位老人聊天,聊起松山的围子,聊起云寂寺,自然就有了一些对云寂寺旧事的追忆。


2022年10月于西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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