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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运动”时的厦门消息 人民英雄纪念碑“五四运动”浮雕 “五四运动”消息传厦，最先响应的是各校学生。5月16日，厦市学生各有行动： 自青岛问题传来后，厦门大同学校、鸿麓学校、崇实学校、励业女子小学等纷纷相继刊发传单，爱国血诚溢于言表。15号下午2时，同文书院学生全体500余人在校开会。首由陈锦洲演说，谓：青岛本系中国国土，因前清季世为德国所逼，租与德国。今我国加入协约，战胜德国，则青岛自当由德国直接交还。讵日本于欧洲万国和会要求青岛土地及山东之铁路矿产等利权，由德国让与日本。则日本攘夺我土地，吾侪当誓死力争云云。继由苏香川、高尚志等相继演说，至痛切处，有声嘶下泪者。晚六点余钟始散。是日，英华书院、省立第十三中学、寻源中学、美华书院、崇实学校、鸿麓学校、桃源学校等，亦在本校开会。所有演说莫不慷慨激昂。 16号下午2时，厦门各校全体学生联合举行游街大会。先在同文书院之操场会齐，计同文学生500余人，英华学生400余人，省立第十三中学300余人，寻源中学300余人，美华书院400余人，大同学校400余人，崇实学校300余人，其余如思明县立小学、鸿麓学校、培元学校、蒙泉学校、延陵学校、普育学校、青年救国团、三育学校、桃源学校、和安学校、吉祥学校、益智学校、福民私塾、竹树脚福音堂学校、鼎玉学校等，共4000余人。首列同文音乐队、次为各校全校学生鱼贯而行。每学生各持旗帜一方，或书“还我青岛”，或书“急起救国”，或书“誓死争青岛”，或书“头可断，青岛不可失”，或书“威尔逊我友也”，或书“唤醒国魂”，旗帜飘扬不可胜纪。由该体育操场环绕一周，然后由水流巷，经户部、新街仔，过霞溪仔，由东门入城，经南门出城，过关仔内、火烧街、石埕街、关帝庙、中街、亭仔下、港仔口街、镇邦街、岛美街，折而入卖鸡巷，至崎头宫，始各分队回校。[1] 学生集会游行的当日，“国民外交协会厦门分会”成立[2]。抵制日币日货的行动开始： 自5月15号而后，厦中人民持纸币向台湾银行、新高银行兑现者甚形拥挤。日本商店已无人过问。17号下午，厦门钱庄公会开会议决不收换日本纸币，以后不与该两银行往来。凡营东洋海味及日本布疋业者，均电阻勿运配来厦。并闻国民大会不日亦将举行。厦门民情之愤慨，于此可见一斑矣。[3] “五四”老照片 运动很快地扩及全市各界： 厦门国民大会干事部，先于19日分发传单，订期5月20号下午2点。假同文书院操场，开国民大会，共筹挽救青岛之策。是日（二十号）绅学商报各界及一切人民到会者2万余人。场之中心筑一演说台，操场之围墙外，竖立二柱，中用白布书“国民大会”四大字，并悬国旗、对联。至二句钟，摇铃开会，秩序整肃。先由马大庆君登台宣布宗旨，毕，周墨史君演说，谓中国与日本本为邻而屡受日本欺陵，割我土地，夺我利权。如朝鲜既为彼之保护国，又夺我琉球，割我台湾。至今思之犹有余痛。项城时代，有要胁中国二十一条件，激动全国人民之公愤。今日本在欧洲和会要求并吞我青岛，管理我山东之铁路、矿产及一切权利。夫山东者，中国之国土也。国土破坏，中国易亡。我厦埠同胞宁甘坐视？今唯有誓死力争云云。继由学界黄植庭、雷一鸣、黄孟圭及绅商各界相继演说，类皆勉励人民奋争青岛之意。并在会场拟就公电文稿，分致北京政府及驻北京之英美法意各国公使、广州军政府中国之欧洲和会代表、美国各报界、北京上海各报界。至4点钟摇铃闭会。闭会后，各界自由认捐毕，始各散去。[4] 是日，国民大会通电全国： 各省各报馆各机关鉴：日人无理侵我主权，我国外交失败，国家存亡千钧一发。公民等誓死力争，乞鼓舞民气一致救国。厦门国民大会[5] 在厦日人甚形惊恐，官厅出面转圜，但民气热烈依然： 厦门各界于19号分发传单抵制日货。日本领事即致函厦门道尹，请为示禁。20号，厦门道尹令思明县警察厅出示，略云：奉厦门道尹令开，顷准日本领事函送思明全体公民关于青岛问题警告同胞传单一纸，内有列举六项抵制日本办法，请查禁前来。查此举固属公民热诚爱国，但兹事体大，中央政府自有办法。厦门一隅何能解决。厦门为交通商埠，凡属通商各国所有商行、商货、商船、商民，均应切实为之保护。吾厦公民深明大体，幸勿有此过激举动，致滋妨碍大局。倘有不测，咎有攸归云云。此示出后，分发传单，仍旧未已。延陵学校、鼓浪屿福民学校、培元学校、厦门女子公学校，仍纷纷分布传单。盖爱国思潮正酝酿而未已也。[6] 5月25日，国民大会召开第二次大会： 兹于25号复假赖厝埕大同学校楼上高等班教室，开第二次国民大会。到会者，商会总理黄庆元、中学校长黄琬、青年会干事雷一鸣、幼稚园校长黄植庭、大同学校校长暨各校校长、各机关代表共300余人入教室内，其余因教室不能容，皆站在教室外，或楼下。下午3点半摇铃开会，推黄庆元为主席，登台报告开会宗旨，并述日本蚕食中国之野心，我国民欲对付日本当以抵制日货闻要务。继由马大庆氏提出抵制日货案件，由各校长、各商家逐条讨论。最终决议6条： （一）由旧历五月初五日起，商家不得购运日货入口。其既经订购者，应行电止。 （一）请各途商家调制中日各货比较表，以时报告干事部，由干事部传单报告，俾众周知。 （一）请上海国货调查部将国货详细调查报告。 （一）请到会商人散会后，各请本途议决实行停办日本货物。 （一）请海关公会人员调查日本各种入口货物，并由干事部加函各途开会讨论，限至旧历五月初五日起，实行停办日货，以期一致进行。 （一）请各途派代表二人为本会干事，每逢开会时轮流到会，以资讨论。 以上六条，均经当众表决，遂由主席宣告散会，时已六点半矣。[7] 北京局势的变化，推动厦门罢课罢业继续进行： 阴历初八日（6月5日）厦门接得北京捕捉学生之电报，越日合厦各学校皆停课，各商店皆闭门，停止贸易。满街悬挂白旗，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其满目萧条景象，为前次所未有，较之去年闽粤战争吃紧时，犹有过之。彼苍亦似为吾民不平，淋漓大雨至午稍晴。在地各官均步行至商会开会，并沿途劝谕各商店开门，照常贸易，静候北京解决。惟各商店皆置诸不理，有答以须俟有释放学生之京电方能遵办。后由官厅召马大庆君往商会，询马君何以得有学生被捕之电，我辈并未得有该种电报，况此事乃北京执事，与吾厦无涉，吾厦何苦自为扰乱。马君以京电示之，并言此事余不过遵电宣布，其罢市罢学之举，为各人之热心，与余无干。其时拥至商会门口旁听者几无立足之地，后由各人议决，先以各团体名义电北京请求释放学生后再议。[8] 全埠进入紧急状态中： 浙军师长张载扬、厦门道尹陈培锟、思明县知事来玉林、警察厅长史廷颺，及各军官到厦门商务总会开秘密会议，扃门不许旁听。商会门前则有数十军警站立两旁，大约系讨论维持市面办法。至10点即散会。厦门各界凡银行钱庄所在地，均有警察或陆军警察十余名或七八名站守，恐有匪人乘机攻劫也。但市区中虽全体罢市，却无何等骚扰，秩序如常。惟贴有关于排货及学生事项之传单处，则多人聚观。11点有政界人员出而劝告开市。各商人均置之不听，闭门如故。可见厦人爱国之热忱矣。[9] “五四”老照片 厦民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忱： 厦门因北京学生被捕，于6号、7号两日全埠罢市，各学校同时罢课。闻5号夜，商人尚未罢市之际，台湾之日本籍民杨国仁，现充警察厅卫生科科员，乘夜出而向各商人演说，谓予虽系日本籍民，但当时日本夺我台湾，强迫入籍，出于不得已，予之爱慕祖国亦不逊于诸君，日本屡次欺陵我中国，今北京学生又因爱国被拘，愿诸君明日一律罢市，以为对付云云。并闻杨日籍已决志脱去。 至7号夜，厦门商务总会及教育会均接北京来电，谓看守学生之军警，均已撤退，警察总监吴炳湘请各校长领回学生。各校长不允，是夜10点商会总理黄庆元邀各商人到商会，为之谆谆劝告，谓北京学生被拘已有转圜，诸君可先行开市营业。各商人咸起反对，谓北京学生尚未正式释放，岂能遽行开市。黄庆元再三劝告，而各商人终不允。至夜半2句钟始散。 8号早，商会总理及教育会、厦门国民大会干事部，均接北京电，谓警察总监吴炳湘对于被拘学生说明无条件释放。厦门教育会会长及国民大会干事部均于8点钟到商务总会，与商会总理讨论办法，议决派人出劝各商照常开业。正在会议之际，臧司令部之辛桂芳团长，忽然率兵百余人沿街喊叫开市，似有强迫气象。于是各商店门闭之益坚。间有一二铺户见此形状，暂行开门，迨该兵过后，仍复坚闭。商会总理闻知，急以电话告知司令部，请速将辛团长吊回，然后由商会派员出向各商店说明北京情形。各商店乃始一律开市，各学生至9号亦正式上课。[10] 6月15日，省城学生因抵制商会会长黄瞻鸿私运日货再起风潮： 厦门同文书院学生于6月16晚，接福州学生团加急电云，14号福州学生往见商会会长被军警伤7人、毙1人，昨今罢市。又电云，16号下午4时福州学生被李督军逮捕多人，乞速援救。17号，该院学生会同厦门学生团将此急电印成传单，于下午2时顷沿街分发，并分投演说。当即被第一区巡警捕获2人，送至第一警署。于是学生团及各商团及各商家咸抱不平，齐拥至第一署，计千余人。署长刘泽民见此状况，速令将学生释放，并为道歉。学生及商人始退去。18号晨，又接福州急电，谓福州被捕学生遭虐待绝食，伤重病亡，请速援云云。 于是全厦各校学生于上午至同文书院议组织学生会讲演团，分30组，分组内外街演说青岛问题及李厚基逮捕学生事。厦门警察厅长及陆军警察处长于所有演说处，均派军警巡视，并于日本人所开之台湾银行、新高银行、三井洋行、大阪商船会社、日本邮政局、广贯堂、柏原药房等处，均派军警保护，是日，厦门省立第十三中学学生爱国团致电福州李厚基云，学生举动究出爱国热诚，望勿过压以挫民气。又致电福州学生团及福州英华书院，嘉其爱国热诚，并报告厦门演说情形。同日，厦门大同、宝善、崇实、紫阳、吉祥、竞存、延陵、三育、普育、桃源等校，及女子公学全体，厦门教育会、商界全体，均致电李厚基请速释学生，以平民气。又致电刘子英及林长民报告福州学生被捕，全闽愤激，请向政府力争释放学生，惩办凶暴军警。19日，学界商界又纷纷分发传单，词极愤激，并有宣布福州商会会长黄瞻鸿私囤日货之罪状者。20号，学生联合会接福州学生联合会电云：“巧电感谢，被捕已释。黄瞻鸿政府公布严拿，疑本早搭轮至厦，乞速助逮，学生联合会皓。”是日，福州轮船到厦时，厦门各校学生分守于各码头，形如军警，并登轮查察，并未见黄踪影。各学生始散。[11] 与罢业同步进行的，还有全民“抵制日货”： 始有用日本纸者，后改用土纸印红字。各处均有日本草笠悬于电灯柱上，触目皆是。有数学堂焚烧日货。而小学生尤见热心，将平日所用之日本石山板铅笔破弃之。各处山石上、电灯柱上、墙上，均特书大书“勿用仇货”“抵制劣货”字样。商界各业多开会议决此后不进日本货，其慷慨激昂为吾厦前次所未有。厦门报纸屡经政界摧残，只存某国机关报及新出版之《江声报》，商民因抵制热诚，多辞去该报而改阅《江声报》者，故《江声报》销路骤见增多云。[12] 厦埠台湾银行开办已十余年，迩来行务渐见发达。钞票流行市面，将及200万。近因我国外交失败，青岛归日本掌握。厦民大动公愤，誓不用日货，不与日本人往来。故该行钞票收回百万有奇。所流通者，仅偏僻之地，然亦不过少数而已。[13] 此时的厦埠，不再是旧日的“凉血”世界： 自我国巴黎专使在和会拒绝前月消息传到厦门，商学各界为外交后盾计，提倡国货益形剧烈。兹将近日所见闻纪之如下： （一）商业团。厦门原有商业团之组织，自六月二十八号接到巴黎和会我国专使拒绝签约之电报，即于是夜邀集全厦商家，假座十途公会筹议贯彻抵制方针，最终议决简章：1、本团团友对于个人及其家族，均负实行抵制责任。2、对于亲戚朋友，有竭力劝导责任。3、对于各资本家有互相监视及间接劝告责任。4、对于各途商出入口货物，应负切实调查、到团报告责任。5、如故违以上条约及暗中破坏者，团中人一经察出，如初犯者视其事之轻重，处于相当之罚金，充入团费；再犯者，除登报声明外，公革出团。议至11点散会。翌日即将简章印刷分送实行。 （二）十人团。于上月30号在桥亭街开会，订定条约，并举定团代表8人。甲团代表为和泰号东叶和声，乙团代表为和泰号司账陈景星，丙团代表为双银号东陈双明，丁团代表为建泰号东谢天恩，戊团代表为晋发号东张秋水，己团代表陈玉书，庚团代表久和号东某氏，辛团代表泉远号东曾冰举。定后，即散会。自后十人团之演说尤为奋激。 （三）女界演说团。厦门所组织之女界演说团，每逢礼拜日即分投演说，每组八九人。昨4号下午在小走马路开女界联合演说大会，听者数千人。始由陈淑和女士宣布开会理由，继由新街礼拜堂苏俊美女士讲演爱国真诠。苏本温陵女中之卓卓者，其讲演滔滔不竭，听者肃静，神为之往。又继为雅化女中学生柯上巧、洪宝针，讲亡国惨史，听者多为下泪。又继为鼓浪屿女子师范陈若爱，讲演立志救国；黄壁云讲演固结团体，均娓娓动听。至6点始摇铃散会。 （四）实行拒绝日货。厦门港仔口闽南药房采办日本药水数十箱，日昨由天草丸轮船运配到厦，苦力不为起卸。由和记行代为搬入某栈暂贮。又老叶街某行，前向神户订购月琴400箱，昨始运到厦门。国民大会干事部为之检查，不许发售，将该火柴暂贮于灰窑角某空屋内，派人看守。寮仔后谦顺行，由广东巧明厂配来妹鹿标火柴14箱，日昨抵厦。国民干事部派员检查，知非完全国货，向之干涉。现谦顺拟将原货配回广东。车加辘洽昌号及卖圭巷崇利号，均向某号购宝星面粉各50包。及领货人入店开验，知系东洋面粉换袋假冒国产，均将原货退回。 （五）制造国货之动机。如火柴一项，现厦门太巷仁记号东韦文筹画设厂制造。按定股本20万元，分作10万股，每股两元。已得吴省三、吴克明、黄书传、黄世金四君赞同，股本已认及半数。又有卢某租小走马路广东会馆为织布厂，厂中织机业已购办齐备，仿照上海织厂办理，资本1万元。拟于7月15号开工。又厦门通俗新剧社，拟开国货陈列所。定本月15、17两号，假天仙茶园开演新剧，所首券资，悉充陈列所经费。[14] 有报章曾将当下与1915年的“五九”国耻相较，曰： 查此次厦人激于公愤，民气之激烈较之5月9日时相去天渊。我国民经一次风潮，多一次进步，诚可喜也。[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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