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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江南——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简慢人生 2022-11-23 发布于上海

我一直很崇拜鲁迅,喜欢他如刀的笔锋,犀利的思想,平淡的话语中暗藏玄机,你以为是在夸你,实则是骂你。初读鲁迅,每每被他的尖刻惊呆了,原来话还可以这么说!那个嫉恶如仇,对待青年又非常温和友善的人,成为了我的偶像。

我常常自豪我是鲁迅的同乡,然我这个“同乡”却从未去过绍兴。这也成为了我心里的一个结。我查过无数次的地图,看过无数次的携程,想订一间离鲁迅故居近的酒店,比如咸亨酒店,那个孔乙己吃茴香豆的地方,然总有种种的理由没有成行,或者是想去的心并不够强烈吧。

这一年的一月,从义乌回上海的路上,突然就很想去,便改道去了绍兴。下午两点到达绍兴,城区有些堵车,好不容易在沈园门前停了车,就直奔鲁迅故居。

其实沈园的位置还是蛮幽静的,陆游与唐婉的故事,和的词,都深深的记在脑海,也很想去看看,但一犹豫,还是直奔主题,毕竟鲁迅在我心中地位更重些。

大名鼎鼎的百草园,很普通,简简单单的几栋房子,一片菜地,边上是几棵树,我想这恐怕也已不是鲁迅笔下的百草园了,只有一间堆着杂物的房间,据说是鲁迅小时候的厨房。物是人非,这百草园依然让人艳羡,现在的普通人家,谁家能有这么大的院子呢;即便有,在寸土寸金的市区,谁家又会去种菜呢,早建成房子收租了吧。院子,是稀缺品,拥有一间有院子的房子,已经成为城里人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园子里的两颗枣树,也已不见了吧。我没有仔细看解说,只是站在百草园中感受,当年鲁迅笔下的百草园。我们隔着时空相见了,幼年的鲁迅一定是个顽皮的孩子,梳着长辫子,在园子里到处跑,或挖虫子,或躲在树后,带着弟弟们四处游荡,周作人对花鸟虫草的兴趣,恐也是那时培养的吧。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蛰,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臃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像人样。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鲁迅

鲁迅的文字简短平实,短短几句话,把百草园的景描写得生动有趣。他没有用华丽的词语和精美的修辞,就这么娓娓道来,动静结合,一幅水墨画已跃然纸上。可惜我不会手绘,不然必画上一幅插图。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百草园好比是生物启蒙课,一年四季花鸟虫草的自然成长,给孩子的童年带来无限乐趣。鲁迅的父母是极开明的,并没有因为破坏了泥墙根而训斥,但终究是把他送进了极严厉的私塾去了。

从百草园出门向东,步行几百米,过一道石桥,便是三味书屋了。鲁迅读书的书房按当时的原样保存着,中间挂一块匾,匾上写着三味书屋;匾下是一副画,一只梅花鹿伏在古树下,寓意期待学生们读古书(古树)得福禄(伏鹿)。屋子了有几排课座椅,鲁迅曾用过的桌子据说也在其中,上面还刻着“早”字。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个园子,但要小的多了,园子里有几棵腊梅,据说是学生们偷跑出来的玩耍的地方。屋子门口有栏杆围着,我们只能在门口向里张望,字是绝对看不到的,但想着学霸的鲁迅,果然也只是写自己玩耍的事多,努力学习的事少,不经意间让后人误会,天才是不需要勤奋的呢。

走出三味书屋,街上冷冷清清,路边是一条河,河里有几条乌篷船停靠着,河上是一座石桥,站在桥头,望向路的尽头,虽是冬天,两岸的树依旧是绿的。时光的倒影仿佛凝固,百多年前的人不见了,河水依然,乌篷船依然;鲁迅虽不在了,但他的作品却长留人世,在后人的心中留刻下抹不去的痕迹。

后来,我去了咸亨酒店吃饭,有孔乙己的雕像立在门前,四方的仿红木八仙桌,国营饭店的气派十足,菜式却不入味,茴香豆也没有想象中的样子;想来穷困的孔乙己喜爱的茴香豆也不会是什么稀罕物,但大街上满是卖茴香豆的,也着实让人反胃。老街上则满是臭豆腐的臭味,我原是不反感的,但闻多了就打不起精神,以致于整整一年都避之远远的。好像不记得鲁迅写的那本小说里有写过臭豆腐的呀,倒是带血的馒头让人印象深刻,然老街并没有卖带血的馒头的,恐也是不允许的吧。

因着商业化的运作,满街的鲁迅牌商品,让我想迅速逃离绍兴;我怕我再呆下去,会对我的偶像产生厌倦和视觉疲劳。我还是从文学中寻找鲁迅吧,平实温和的鲁迅,才是我心中的偶像。如果先生地下有知,不知他会对如今的绍兴做何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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