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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是一种内心活动的外显|AMNUA成为艺术家

 南美小白 2022-11-23 发布于江苏

编 者 按

艺术家的形成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他们需要经历日复一日地训练和经年累月地投入。加之艺术家与社会结构之间的相对位置不断变动。“艺术家”成为了独立于社会的特殊群体。他们如何生活?如何思考?如何“成为艺术家”?或许一千个艺术家有一千种形成的方式。

鲍曼在剖析有关知识分子的定义时,曾经指出“ 每一次定义活动都在努力确立定义者自己的身份。” 因此,我们也可以将艺术家的定义活动视为艺术家对自身的主体性的思考的过程 。

艺术世界的结构性变化和艺术家个体自我认同这两个方面尽管分属两个不同领域,但正是它们构成了有关艺术家理论的双重背景,并互为表里。“成为艺术家”栏目通过文章、采访、艺术家自述等形式为读者展开一幅以人为主角的艺术界图景。




Hearing the desire of  body

俞亚男:听见身体的愿望

初识俞亚男是在南艺美术馆举办的《花·幽:荒木经惟摄影展》。当时俞亚男和另两位舞者为展览创作了一场名为《凝视的形状》的舞蹈,她们在展厅里旁若无人地进行了一场自我凝视与被凝视的表演。用俞亚男的话来说,这是一次非常方法论的创作,她提取关键词,继而用身体回应。当时初识俞亚男,我感觉她是个健谈、专业、有自己的想法且善于以舞蹈的形式表达的人。可人是多样的,没有人能够被简单的几个词所框定,俞亚男也是。我总觉得俞亚男是“善泳者不畏水深”,但是她似乎更倾向于“既来之则安之”,内驱力推动她一步步走到现在。

《凝视的形状》


命中注定的舞厅

俞亚男说自己是被舞蹈基因选中了去学跳舞的,所以无论她在哪里,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会去跳舞,这像是命中注定。

1980年底,年轻人都喜欢跳舞,交谊舞、霹雳舞,以及各种各样时而流行时而被遗忘的舞,她的爸妈也是这样的爱跳舞的年轻人。家里常常门庭若市,客厅作为舞池被清理得空空荡荡,大人们在那里欢跳,俞亚男则在沙发上跟着跳。童年的她对舞蹈的印象就是快乐,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后来父母不满足于客厅的小小“舞池”,索性开了个舞厅。俞亚男放学就只能去舞厅找爸妈,舞厅里有个食堂,晚餐也在那里。她记得,傍晚的舞厅,夕阳照在光滑的地面上,泛出金黄色的光。到了晚上,窗帘拉起,悬在空中的灯球开始转动起来,吃完晚饭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记忆中,那些搂抱在一起的人,或享受、或忧伤、或冷漠、或茫然,俞亚男说,那时候她意识到跳舞是一种内心活动的外显。除了语言,肢体能够表达的内容似乎更多,俞亚男在观察中似乎找到了聆听肢体交流的方法。她被这种语言深深吸引。
亚男和爸爸


从武汉到广州

虽然早早接触舞蹈,俞亚男并没有正规学习过,每次只是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中跳一跳。直到小学六年级,她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被负责招生的艺校老师留意到。但是那所艺校在北京,母亲建议她选一所离家近的艺校,于是,十二岁的俞亚男进入了湖北省艺术学校,开始她的专业化之路。

那是一段既辛苦又快乐的时光,俞亚男在那里找到了“组织”。吹拉弹唱表演以及各种奔放的灵魂让她发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她喜欢舞蹈!父母也支持这种爱好的疯狂生长,在学艺的路上,面对着开明家长的“放养式”教育,俞亚男学会了自己做决定。在命运的牵引下,她进入了武汉音乐学院,又因为大一感兴趣的现代舞参加了广州现代舞团的夏令营,在大三时就进入了广州现代舞团。
广州现代舞团时期
俞亚男说,她在夏令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学了七八年的舞蹈,却觉得自己并不会跳舞。广州现代舞团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教育系统,其并未规定动作或程式,而多是启发舞者去自主发掘。这种启发式的方式给了她一种内部驱动力,使她义无反顾一头扎入这个开放的环境,从此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在舞团里,俞亚男像一块海绵一样学习舞蹈,随着经验的增长,兴趣也随之流动,当她发现舞团已经不能再让自己成长了,她决定离开这里,去学编舞。
广州现代舞团时期


跨文化语境的“游牧舞者”

“那时候还是很想去念书的,觉得自己应该要沉淀一下,去学一学新东西。我是一个比较理想主义的人,并没有想要去拿所谓的文凭为以后的工作做一个铺垫。那时候完全没有职业规划,就是一个自然学习者的驱动力。”俞亚男说。由此,她去往美国本宁顿学院(Bennington College )深造。在那里,她获得了一种松弛感:老师与学生之间、同伴之间,松弛感是引发主动学习、思考的前提。
Bennington  Collage
回忆起在本宁顿学院的经历,俞亚男说:“那里并不是一个读书的地方,而是一个教课的地方。学校有一个教职奖学金,我们可以教本科,继而做自己的创作。导师们自然成为我们的同事,互相交流可以,但是并非传统的教与学的模式。”在教的时候,往往能学到更多。在舞蹈之外,俞亚男也关注摄影、跨文化心理学、视觉文化、社会介入等,这种跨学科的经验使得她对万事万物都保持一种开放的姿态。


Bennington  Collage

2020年,俞亚男因疫情滞留美国,她开始了新作品的创作,作品由“7分自由随笔” 计划和每周3次的线上工作坊组成。“七分自由随笔” 要求参与者用7分钟进行用于无主题的自由写作,书写者甚至可以不需理会上下文的逻辑性。俞亚男说,就是让脑子到处跑一跑,手跟上就行。线上工作坊主要是由俞亚男带领的围绕身体所展开各个方面的一些讨论和即兴。

参与者包括生活在广州、香港、巴黎和纽约等地的舞者和视觉艺术家。俞亚男想尝试线上创作的想法,是因为2017年读MFA的学校在美国东北一个偏远的山上,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让她跟同伴们,特别是曾经合作过或是一起成长起来的舞者、艺术家朋友们之间的沟通交流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刚到一个新的文化环境,建立沟通不是那么容易。那阵子,她在学校听了一个关于全球化的讲座,由此萌生了做一个线上项目的想法,聚集不同时区的朋友到一个网络空间来,更新和交流一些所思所想。但当时因为精力和时间分配不过来,也就搁置了。没想到,2020年的疫情的限制,反而促使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7分钟自由随笔》 截图
由于滞留于纽约,俞亚男觉得自己像是疫情难民,在居无定所的生活中,难免会感到颠沛流离。于是她开始思考栖身之所究竟在哪里?未来会是怎样的?乌托邦成了她当时的一种精神寄托,那应该是美好的所在。Utopia is not a place, it’s a processe的项目的想法就自然出现在她的脑海。这句话是学校一个展览的名字,她每次路过画廊的时候,都能看到。“来到这个这个地方是一个过程,它就特别强调你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它就会推动着你去到哪个地方,而不是你要去那个地方,然后我从现在开始怎么样去到那儿。”俞亚男说。

《未来身体社》

俞亚男思考未来的人类,或许所有的感知系统只是停留在一块屏幕上的时候,人类就逐渐变成了一个在打字的机器,或者是身体变成了一个在打表情包的工具,然后人类所有的情绪是从这个屏幕上能够看到的。这些想象让俞亚男想到我们的身体和这些技术相互之间产生的一系列关系。

在本宁顿学院的学习过程,俞亚男学会了分块完成创作,于是在经历了“7分钟自由随笔”“Utopia is not a place, it’s a processe”以及其他线下项目之后,她决定将这一系列思考形成一个最终形态的作品《20QQ》,这个名字是一种概括,最终如何呈现,我们也将拭目以待。
《20QQ》

 

未来,凭直觉,听见身体的愿望

谈及未来,俞亚男很关注后现代对于舞蹈的影响。她认为后现代的技术主要秉持以人为本的方法论,需要舞者对身体/人有一个全局的了解,其中包括生理和心理的常识性知识的了解,感知力的开发,行为的分析等等。掌握这些基础知识,是她所认为的后现代技术里的“基本功”。

这几年,作为自由舞者,穿梭于不同文化之间,她学会以用更丰富的视角去看世界,因此在其中观察到一些关于人的共同性和差异性,不断发现和重新审视自身的文化。她越来越发现没有任何一件事情/现象是像我们肉眼看到的那样理所当然的,这些经验和体会让她感觉很踏实,也在源源不断为她提供创作的驱动力。

将来,不论是工作还是旅行,使自己的身体保持在一种流动状态,成为俞亚男对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要求。她逐渐开始习惯于以一种异乡人的心态来建立自我的身份,并且允许自己不参照现有的经验和过往历史去发明自己——去发明一个自我的认同。

《秩序》
俞亚男说:“近几年,我经常会问被到:亚男,你现在常驻在哪里?我要想很久,仍不知该如何回答。后来受到数字游民这个职业称谓的启发,就开玩笑说:我现在是一个游牧舞者!”

凭直觉,听到自己身体里有那个愿望就去做了。这是俞亚男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她对其他舞者的期许。
 
对于俞亚男在专业上的认识,我们可以从她的作品里看到,但是活灵活现的俞亚男,或许我们只能从她的经历、她的讲述以及和她的相处中获得,俞亚男的舞蹈生涯距今已有20余年,但我很确定的是,她会继续跳下去,为了她血液里流淌的基因,也为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思考。

《乒乓》







俞 亚 男

独立舞者/编舞/舞蹈教育者
曾先后就职于广东现代舞团,候莹舞蹈剧场2018年毕业于美国本宁顿学院获得舞蹈编舞研究艺术硕士学位
曾受邀意大利欧罗巴艺术节纽约城市舞蹈节跳格国际舞蹈影像节北京舞蹈双周及广东现代舞周等
主要作品:《乒乓》《Blue Elephant》《秩序》《回现》《成人不宜》《20QQ》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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