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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5岁那年，我爸和我妈就离婚了。听说，是爸爸背着我妈找了个阿姨。他和我妈离婚后，就和那个阿姨结婚了。 我妈没有以泪洗面，她不服气，到处托人给她介绍。其实，那会她对婚姻早就失去了信心，但为了不输给我爸，她也要立马结婚。就是想让我爸瞧瞧，没有他，我妈也照样有人疼。 因为带着孩子，而且还是男孩，人家一知道这个情况后就通通没有下文了。只有张叔，我妈的发小，总会围着我妈转。 张叔只有初中毕业，小时候他成绩也很好，在班上和我妈总是一个第一，一个必定第二。后来，考高中那年，他爸骑车不小心摔断了腿。 从此，家里少了一个主要劳力，张叔就退学了。因为他家除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妹妹在上小学。虽说他小时候个子窜得快，但年龄不大，出去打工人家都不肯要。 村里人同情他家，就把他带在后面做小工。慢慢地，一点一点，他从小工变成大工，砌墙的水平在村里也数一数二了。
他把弟弟妹妹都供上了大学，自己却依然一直单身。之前听村里人传，上学那会他和我妈好像谈过恋爱。 后来，我妈到镇上上高中后，我外婆就不给他们来往了。估计是嫌他文化低，配不上我妈。 以前，我妈没结婚那阵子，张叔还经常在镇上干活。后来，我妈结婚后，他就到别的镇上干活了。我妈一离婚，他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现在，他隔三差五的就会给我们家送蔬菜、送米、面什么的，每次还都会给我带零食。我妈每次都说他，让他不要送了，超市里什么都有的买。他却说这些都是家里长的，绿色、健康。 我妈拗不过他，后来就随他了。半年后的某一天，他们两人就举行了婚礼，听说是我妈主动同意的。他们结婚我就有好吃的，好玩的，所以我也美滋滋的。 02 哪知，再大一点我的想法又不一样了。 小时候，只知道有人对我好久行。但是再大一点，每次去我奶奶家，我奶奶就会说那个不是我亲爸，要提防着他。奶奶家那边的亲戚，也都会跟我说凡事要多留心眼：“后爸坏着呢”。 从此，我对张叔就多留了心眼。他做什么事，我都会想坏里想。尤其是我妈和张叔又生了个女儿后，我越发觉得他对我做什么事都别有用心。 妹妹过满月，有新衣服穿。张叔也给我买，我会认为他怕别人说他闲话。 下雨天，他放学去接我，我都让他把伞放教室门口就走。我不想让同学看见我有后爸，也不想看见他“假惺惺”的样子。 我犯错误，被我妈训，他总是过来护我。但我特别讨厌，因为我感觉他是做给我妈看的。总之，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反着想。每次我把这些告诉我奶奶时，奶奶都说我做得对。不能被他蒙蔽双眼。 就这样，不管我妈背地里和我说过多少次，我都坚信“后爸就是坏的”。我与张叔的关系也越来越远了。 小时候，我还叫他张叔，大了之后，我开始直接叫他名字了。他大名叫张远，我就天天张远、张远的喊。 . 我妈气得要打我，张叔倒每次都乐呵呵地说：“那是咱儿子和我关系近！”我一听就觉得更恶心了，赶紧把门一关。 03 为了气他们，我开始在学习上故意放纵，和别人学起了打游戏，导致高三连个大专也没有考上。我心想没考上也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再花他们钱了，自己去打工养活我自己。 就这样，我赌气似的，偷偷一次从家里拿了3000块钱，跟着同学去南方打工了。当时，进的是一个洗衣机厂，1200一个月，包吃包住。我觉得挺好的，至少不会伸手向他们要钱了。 可是，没让几天，我就深深体会到了上班的不容易。每天早上8点上班，晚上8点才能下班。一天都不停歇，上个厕所都要提前汇报。次数还不能多，多的就会被骂，时间长也会被骂。 就感觉那些流水线上的人像机器人一样，一直不停地在那做啊做啊。每天都很累，回到宿舍都是倒头就睡。一个月只能休息2天，还得提前请假，要不然后被扣全勤奖。这样的日子，让我感觉没有个头。 终于，在一次上班的走神中，我的胳膊被机器打着了。要不是旁边的同事拉得快，整个胳膊就可能没了。即便那样，还缝了10针。那弯弯扭扭的线头，还很粗，就像蚯蚓一样爬在我胳膊上，很丑。 那一刻，我哭了，嚎啕大哭。我打电话回家，张叔第二天就把我领回去了。他说：“这活，咱不干了，回去继续上学去。”
我也吃了没有文化的苦，觉得应该好好上学了。回去之后，我老实了一年。那一年，我专心备考。因为之前缺的知识太多，所以我拼尽全力也才考了个大专。 拿到大专录取通知书后，张叔开心地像个孩子，一会就去看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咱家出了个大学生了。”我一听就火了，总感觉他在讽刺我。 每次，他一这样说，我就会没好气地回他“什么大学生，就是个大专生而已”。他倒也不生气，还说一样一样的。 原本以为经过这次教训后，我后面会老实很多。可是，不管是他们，还是我自己，都想错了。 04 上了大专后，人一下子突然松懈了。每个人都买了电脑，说是学习，最后都成了打游戏。宿舍打着还不过瘾，直接去网吧包夜。我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也为了放松自己，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那个时候正好魔兽世界流行，我就像疯了一样，后来比他们玩得还厉害。至少，他们每次临期末考试前一个月，还会回去好好准备复习。我是直接到考试那天才去。有的时候，考试都会忘记去。 结果显而易见，门门挂科。学校通知补考，我还都没通过。之后就是叫家长，准备退学。我不敢告诉我妈，就打电话给张叔。 虽然我也很不情愿，但是毕竟他是外人，也无所谓。张叔一来就点头哈腰地和系主任说好话，我一看他那样，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叫他。 后来，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招，学校居然不要我退学了。说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休学一年回家好好看书，隔年再去。（后来我毕业后才知道，那是他跪下来苦苦求来的。这个开始我并不知道） 回去后，我妈知道后气得发抖，骂我没良心。我一时想不开，就留下了一封信，准备晚上去小区门口的那条河边，和他们说再见。
不知道，张叔怎么留意到我动向的。那天，一大早他让把我妈带着妹妹去外婆家了，而且让她们过三天以后再回来。 之后，他就把门锁了，不给我出去。一锁就是三天三夜。 05 不过，同时锁在里面的还有他自己。 第一天，我就和他打了一架。他也没让着我。不过，虽然他赢了，但我也身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倒是他，鼻子被我打破了，嘴巴也被我打肿了。（我后来才知道，其实他还是让着我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不受伤。） 即便打了一天架，他还是照样给我做饭吃。我一开始并没有吃，但是发现家里所有的零食都不见了。我也熬不住了，就只能一边嫌弃着，一边把他做的饭吃完了。 第二天，他和我摊牌了，说知道我想干嘛。我索性也不和他隐瞒了，也实话实话了。这一谈，两人就把以前好多事情都抖出来了。 我告诉他，我以前有多恨他，他做的那些事，我都是些什么感受。而他告诉了我一些，我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他说那年，我拿了3000块钱偷跑去外地时，他和我妈都急疯了。他们问遍了我的同学和老师，最后只知道我去南方了，并不知道却什么地方。
那会，钱都被我带走了，家里只剩下几百块了。我妈就让他都带着，去南方找我。他一开始到的是深圳，车票加住宿，很快钱就不多了。没钱哪都去不了，他干脆就找个地方上班，一边赚钱一边打听我的消息。 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地，再加上他初中学历根本不好找。最后，好不容易在一个做鞋的小作坊找到了工作。管吃管住，一个月才800。大概3个月后，我在那边出事了，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我原来在苏州。 他接到我电话，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和老板请辞了。火急火燎地奔去车站，倒了好几次车，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到了我在的地方。 为了省钱，路上也没舍得买东西吃，连一口水都没舍得喝。期间还在火车上晕了一次，还是好心人给 了他吃的才缓过来的。 本来，接我回来之前，他和我妈通过电话，我妈发狠说回来要好好教训我一顿。他好说歹说才把我妈劝住，说我大了，经历过这次应该会懂事了。 哪知，我上大专后又重走老路。我妈当初气得在家里想不开，不吃不喝好几天，后来还住院了几天才缓过来。这期间，都是他跑前跑后，不停地安慰我妈。
他说自己做这些没什么，主要是见不得我妈伤心。我妈是他心里的宝，他会一辈子捧在手心。而我是我妈的儿子，他自然对我也不会有坏心的。 最后，他说着说着哭起来了。他让我以后对我妈好点，我妈这辈子不容易，当初被我爸伤得那么狠，也没想把我让给我奶奶。 那些年，我奶奶上门来闹过多少次，她从来也没和我提过。我爸这些年，一分生活费都没给过我。这些，我妈从来没和我说过，每次周末还总像没事人似的的，让我回奶奶家去陪他们。 06 他还说我现在是成年了，是个男子汉了，就要做男子汉该做的事情，不能一点困难就退缩。后来还说了好多好多，我都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开始慢慢向他靠拢，想接受他。一个小人站在旁边指责说：“不能听，奶奶说过后爸不会有好人的……” 再后来，我就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枕巾湿了一大片。再接触他的目光后，好像也没那么抵触了。心里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嘴巴就是张不开。 那一天，我们没有交流，也没有争吵。他做饭，我吃饭。他刷锅，我学习。 晚上妈妈和妹妹回来了，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妈妈和我说，当年我在上大专的时候，他想多攒点生活费给我，大晚上还给人家加急盖房子，从房顶上掉下来了。 当时就不省人事了，在医院icu里抢救了好几天才抢救过来。刚转普通病房的时候，那天我正好打来电话了。那个电话不是因为我知道家里情况了，而是我想买电脑了。 妈妈当时想回绝我的，因为家里实在没钱了，张叔住院的钱还是亲戚借来的。但张叔却一个劲地和我妈说：“买，买，孩子需要就给他买！” 听到这，我的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原来这么多年，我都错怪他了。晚上吃饭时，我给他加了一块肉。他冲我笑了笑。 那一笑，我彻底破防了。“哇”的一声哭出来，饭喷了一地。他不紧不慢地给我收拾着，我蹲着地上哭得起不来。他把我扶起来，搂着我的肩膀，我顺势靠上去哭得更凶了。
他说我这样不好看，眼睛像熊猫，一点都不帅了。我一下子被他逗乐了，一边抽抽噎噎着，一边笑着对他说：“爸爸，我要是你亲生的就好了……”这一声爸爸一喊，我不哭了，轮到他和妈妈哭了。他一把把我搂着更紧了，哽咽着说：“我就是你的亲爸爸……” 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亲爸爸。 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大了。变得像大树那样高、那样大，却又可以让我触手可摸。 他长长的枝条，一直低垂到地面，蔓延到我的手心。我知道，那一刻，我和他的心连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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