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雪”已过，往年这时节开始降雪，土地渐渐冻封。今冬还尚未下雪。几次东风来，也未见前几年曾有的千树万树梨花开。仍留着前三季生长丰盈的气息，是天地造化特别的温热馈赠。临晨五点醒来，照常拿起床头柜上埃尔诺《悠悠岁月》，正待翻阅，淅淅沥沥，琐琐屑屑声响越窗入耳，疑似在梦中。开窗，一阵淋漓嘀打，嗡嗡噼啪纷涌进来，清凉拂面。望外惊叹，雪哪有如此声音？哦，是雨，非常的冬雨，才发生这明晰实在的景象和声响。夜来小雨声，酣梦不曾醒。无端半夜北国雨，滴开思乡游子心。披衣佇立，看这冬雨。路灯旁，光圈闪耀，楼宇飞角若隐若现，光晕中划着丝丝线条。偶有早行车辆驰过，冲开路上积水，两旁唰啦啦水花飞溅，车灯的光线，如两束灰黄的烛照，向前放射，路边伞下一对恋人携手相拥而行，伞面明亮闪闪。灯光远而化淡，有时对面直接照来，竟然有些温暖的感觉了。 雨有情，雨有意，此情此意成追忆。儿时雨中在田野玩耍奔跳，无忧至乐，天蓝云白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天趣地兴，童贞纯洁。学生时在雨中匆匆赶往学校，秋雨冬雪不湿衣，衣湿饥寒无避处。最是伤心时，动乱年代入冬后雨加雪中，替“黑五类”的父母给生产队大集体挖地堰，背羊草，岁暮阴阳催短景，山村雨雪霁寒霄。北风刺骨，宾角结冰珠。成家立业，艰难贫困，远离家乡，跟生产队大车拉煤搞副业，数九严冬，风雪无阻，一人半天装卸十几吨面煤，雪冰贴身，化为自生的冬雨，滴落下冻土黑地。登山云遮眼，思乡雨打心。任公职后，常年离家工作，上山下村，出差开会。青鸟不传云外信，乡间空结雨中愁。休息日回去，往往冷雨扑面，雪掩道路，自家土地野草杂生……
早餐后，阵雨继续，时慢时紧，房顶瓦檐，雨水如注。“秋雨不湿衣”的民谚此时已不适应。无伞可撑，拉一块塑料布披起出去。好在无风，可隔雨，不会飘扬不定。漫步进入小树林中。片片绿地，苜蓿、青茅，树下苔藓，如春雨滋润大地；湖边蒲苇下，碱苑、鼠尾属、灰菜等蓬勃茂盛，还有菊属小黄花、二度开白花的长夏石竹等，似夏雨浇灌植物；槐、柳、枸杞、金银木等，黄绿交织，红果累枝，是秋的丰盈辉煌；从锯伐过的杨树残桩上，竟长出半米高的翠绿新苗，经这冬雨润泽，立即就直起前两天萎弯的细腰，显的玉立婀娜，英姿秀挺。不见蝴蝶的踪影，不闻蛙蟾吼叫，但蚊虫确实在萎草残花间飞动，我赶快拍下了蜂采菊花的情景。银线玉珠的细雨还在清泠明淨地滴嗒。呵，这冬雨，细霖湿衣看不见，花叶落地听无声。好一个雨，水滴未结冰，上横天，中通大地，其中点点滴滴，正在下降；中国汉字，方正奇异，由象形演变，情趣漾溢。文化文明，蕴含其中，如这冬雨，扬扬洒洒，亘古延续。日月也曾隔云暗，神州大地同云雨。七十二侯图所显示，在黄河几字湾顶的大青山中，以四季分明的真实自然证明着，它的主山脉及整条阴山历来是气侯和农耕游牧的分界线，如今山河一统，民族政治军事的分界已模湖远去，但物候节气变化不大。有的专家说气侯变暖，今年就特别明显。大自然的奇妙奥秘，在常规的线上，时而拐弯折转一下，有时是人类自己过分的索取造成，但这高级动物却晕头转向，惊惶失措；其实只要平心定力，知道她的一些门道规律，与其和谐共生，便可获得原初真知，窥视到万变不离其宗的实质和大美无穷的境界。
看这冬雨，上天下地，覆山盖野，斜扫直挂，漫无涯际。青山旷野数百村，多少人家烟雨中。听这冬雨， 嘈切吟哦，长叫短啦，缓时淅淅沥沥，悄声细语，急时嗡嗡轰轰，连声为潮。冬雨是一曲舒徐单纯的音乐，无太多繁嚣干挠，又是令人回忆的音乐，琴瑟笙笛，如泣如诉，似呤似歌，将我引进许多冷静的思索。有时其声如云上顶层惊雷，震聋发聩，落地着物，叮咚铮综，如丝竹入耳，似笛箫扶心。触摸这冬雨，温润酥软，丝绸般绕身，吻面牵手，款曲缠绵。嗅这冬雨，草木清香中有泥土鲜腥淡气，湿凉的呼吸刺激中，夹杂村落散发出的混杂的人与物味，雨洗涓涓淨，微风细细香。温馨热络，茶酒淡醇。北国江南，异曲同工，名山胜迹，美而朦胧。我见大雨落幽燕，千万条银线下海都不见。我遇中原牧童遙指，小村寒舍说丰年。我在湖海泛舟，画舫荡游听雨眠，黑云翻卷不见山，白雨跳珠乱入船。还去沙漠里跋涉，浩瀚中方向难辩。傍晚宿贺兰山下，“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陆游）。如今在北国本土，未见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眼前一派初春秋末风景，瞟渺迷幻，小雨纤纤风细细，密密麻麻罩大地。这冬雨，在中华诗词里，“荡胸生层云”，“商略黄昏雨”；在中国水墨画中，近如工笔而远似写意，淡描浓泼总相宜。阴云回望合，蓝天仰看无。云气氤氲，雨景迷离，依着灰黄碧翠点缀的大山荒野，沉浸万籁初歇的岑寂，半夜半日细水淋浴，润物无声。渗浸土地，饱含松软。脚踩黄草落叶，如步上多彩地毯。那秋耕过的土地，黑乎乎平展展，雨过色愈浓，日晒仿佛油光滑腻，待小雪后冻封，如棉被覆盖，保湿保温，明春墒情湿润，不用打浇冻水就可播种发苗。此乃正应了“立冬头碰头（甲子日与亥月之首），来年不用愁”的民谚。我喜欢鲁迅先生的《雪》（《野草》）和余光中《听听那冷雨》（《余光中散文选集》2）的意蕴，而周作人的《苦雨》（《雨天的书》）和张爱玲雨天离别胡兰成，雨中寥落月中情，皆有些清凄。此时的我，在这冬雨中，正登宏伟高堂，进入自然之村室。虽有些沈从文湘西散记雨天情趣，但这环境心情与他们是自然不同的。
近午云开日出，大帘幕徐徐拉开，水泥场院积水空明，蓝蓝的天空，白絮般的云，瞬息变化，上下明淨。过林穿田，草丛上露珠闪亮，晶莹星散，似有缕缕青白烟霭升起，高树枝头，不时有大颗水滴下落，即刻被土地揽入胸怀。膝盖之下裤管水淋淋的，皮鞋上被泥巴沾污也不足惜，恰是愿无违。行路进村，黄叶落花无风雨，新村驿站有丝弦。生气勃发冬亦暖，蒸腾日上寒也热。今非昔比，多姿多彩。老农们聚于青砖瓦舍向阳处，幸福大院娱乐室，消闲洒脱，谈天说地……后面是金黄的玉米围囤，前方饱墒肥沃的园林田地，悠然表现神彩焕发，兴致由衷。此中有真意，不问也欣然。自然与人事，深藏唐诗宋词元曲意，饱含宋画山水乡村情。夕阳西下，在桔红霞光晕染中，返回城市。连绵的山野中，冬日的微寒下，隐约地旋转升腾着雨水的精魂，是化气的水，凝结的霜，雪的前身。因地面热量作用，水气发散，空气潮湿，受冷到一定程度，空气中部分的水汽凝结，变为很多极小水滴，悬浮于近地的低空层间。轻雾漫延，天地连接，纱幕笼罩。 云蒸霞蔚，大地温热，雨水回升上天，粘物为霜，聚集稠密，飘飞为雾。弱风吹不动，晚霞映桔红。弥漫逍遥升腾，于升腾中闪耀灿烂火焰。 
傍晚近城，愈见奇观，湿气弥漫，云淡雾浓。高楼大厦，半在下方半入云；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异彩纷呈，掩映于纱慢掩蔽之中，如天上街市，海滩幻影蜃楼，出神入化，仙居圣境。赤橙黄绿青蓝紫，谁将银河细彩绘？ 似道界仙境，如帝苑华殿，方外秘府。车辆喇叭声咽，路人似梦游幻境。忽闻塞外有鹿城，城在虚无瞟渺中。云里车辆暗，雾中少行人。如今天气和暖，冬阳明丽。冬雨随心，钢城着意，大美宜居。云端智能，综合经济，于北疆辉煌，在神州闪烁壮丽。在本平台发布的作品，在腾讯【企鹅号】【喜马拉雅】【360图书馆】等主流平台网页版同步刊出。敬请前往关注并收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