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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我的父亲张元济》（张树年著，东方出版中心出版） 张元济先生的哲嗣张树年曾在所著的《我的父亲张元济》一书中提到： 美国在波士顿有一家颇有名望的出版公司金恩公司（Ginn & Co.）,专出中小学教科书,业主名普林姆敦(George Plimpton)。商务印书馆经销该公司的书籍。我在约中读书时，所用的英文、数学课本均为这家公司的出版物。普林姆敦先生曾两次来中国,并参观了商务总厂和发行所。1932年暑假，我和葛中超去波士顿，并函告普老先生。他来电话邀我们去他乡间别墅度假四天。别墅有土地600公顷，大片森林。住宅前有游泳池，晚上时常宴请亲友。他和我大谈其20多年前到中国游览，参观商务印书馆，与父亲的友谊等事。他说他的公司规模和出版物种类,绝不能与商务相比。可是商务在几天之中竟被日本侵略军毁灭，言下不胜愤慨。他的一位亲戚还大发议论，说一个腐败的政府,无力抵抗敌人,不能保护国人，使人民受苦。 其中提到美国当时最大的教科书出版商金恩公司及其老板普林顿。而他父张元济所供职的商务印书馆是金恩公司在中国的原版书代理商。普林姆敦还提到他到中国的游览，参观商务印书馆，以及与张元济先生的交往等。这就引出了张元济、张树年父子与普林顿交往的一段佳话。 张树年之所以拜会普林顿，本是衔父亲之命。1931年8月16日，也就是张树年刚到美国入学纽约大学经济系留学时，父亲特地给他写信，信中说道： 如认为必须入大商店或银行实习者，我旧友Plimpton，Roberts，Morrow及此次各人所介绍之辈，如平日见面亲热、意肯帮助者，可以申说己意，看其如何答复。果允相助，到时再行请求。如须我或原介绍人写信，即来信通知。 其中的旧友“Plimpton”即普林顿，也就是张树年所说的“普林姆敦”。显然，张树年与普林顿联络之后，受到了对方的热情款待，他受邀去普林顿的乡间别墅度假四天即是明证。 而说到这位张元济先生的旧友普林顿，两人的交往至此已经有20余年。 1910年3月17日，张元济从上海出发，开始了他的环球考察之旅。当年11月中旬，他在纽约上岸。在美国期间，他为商务印书馆和金恩合作之事拜访了普林顿。1911年金恩在中国的原版书代理商上海伊文思书馆向上海会审公廨控告商务翻印了金恩出版的《通史》（General History）等。商务的辩护律师丁榕大律师在为商务做的辩护词中有这样一段话： 西历千九百有十年正月十二日，原告公司中之董事名费英盾者,曾致书被告,内开：“又闻贵行尚拟以此等办法施之于本公司之出版迈尔通史，此事我等亦知非万国版权公法所能禁”云云。后被告公司中董事兼充经理之张公元济,游历西洋,费公复面述斯语。 由此我们得知，张元济和金恩董事费英盾（也即普林顿）就翻印一事做了当面洽谈，应该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张元济和商务印书馆一直谋求成为金恩在中国的原版书代理商，在1919年伊文思书馆经营不善之际，商务的机会就来了。 张元济的1920年日记恰好提到了普林顿在远东之旅中拜会张元济，并与商务印书馆签约之事。他1919年12月30日的日记提到：“又到客利访弥勒君。据言勃林姆登有消息，于一月一号自温哥华起程东来。”不过两人的见面要到次年的3月了，我们来看3月15日的日记记载：“访勃林姆登，晤其夫人及子，约同至李文卿处看古董。同在者尚有和佛拉加。”两天以后的3月17日，普林顿即应张元济之邀参观了商务，见这一天“金恩经理勃林姆登君偕其夫人及其子来厂参观”的日记记载。 张元济3月22日的日记则提到：“派吴东初陪勃林姆登到苏、杭。余在出纳科支洋五十元，交东初备用，归来出账。”说明商务还派人陪同普林顿一家到苏州、杭州等地旅游。为了向他还在当天给普林顿的英文信中提到中国的一句老话，“Above is Paradise, below are Soochow and Hangchow”，也即大家所熟知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下方是张元济的亲手英文签名：  图2 张元济给普林顿回信的英文落款 3月25日，张元济还发信给“伯恒、觐侯、辅卿、少勋。通知勃、弥两君前往游历。”普林顿等人要北上游历，他通知商务北平分馆经理孙壮等人做好接待。 商务答应将以前翻印或者翻译出版的金恩教科书“毁版”，金恩则允诺商务成为他们在中国的原版书代理商，同年3月26日，双方正式签约合作。因此，也就有了张树年关于“商务印书馆经销该公司的书籍。我在约中读书时，所用的英文、数学课本均为这家公司的出版物”的回忆。 从此过了十年之后，商务印书馆的发展如日中天，而金恩则因为普林顿的退休走了下坡路，因此他对张树年大发感慨说，“他的公司规模和出版物种类,绝不能与商务相比。”但是他又为1932年商务在几天之中竟被日本侵略军毁灭之事，不胜愤慨，表现出对商务这家多年合作伙伴的十分关切之意。 2022年11月21日草于京南鸣秋轩 作者介绍 叶新，安徽歙县人。北京印刷学院出版学院教授。中国传媒大学编辑出版学博士、英国斯特灵大学国际出版管理硕士、武汉大学历史学和文学双学士。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理事、北京开卷信息技术公司未来研究院智库专家、《数字出版研究》编委。编著有《近代学人轶事》《美国杂志出版个案研究》《美国名编辑研究》《美国书业观潮》《环游谈荟》《简·奥斯汀在中国》《版权丛论》《书中有故事》《晚清版权文献汇编》《晚清出版史料汇编》《民国版权史料汇编》《高梦旦：著述与追忆》《高凤池日记》《版籍丛录》《近代书评文献汇编》等，策划有季羡林《清华园日记》、夏鼐《燕园清华园日记》等。即将出版《张元济与早期商务印书馆——近代出版史散论》《寻访查令十字街》《〈庸报〉副刊 另外一页 全编》《大东书局史料初编》《中国雕版源流考汇刊》等。  图3 《版籍丛录》（叶新等整理，西苑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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