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轴线上的《名人》往事（20）

身为大学校长却生活拮据

上世纪30年代，历史学家傅斯年也在米粮库居住过。他与胡适本为师生之谊，以后又逐渐成为师友。特别是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29年迁入北平后，其所址就在北海公园内的静心斋，距离胡适家米粮库胡同非常之近；于是，他便在米粮库胡同租房安居，与他所尊崇的胡适整日“厮守”。如此，傅斯年到胡适家从不事先约定，有事没事，敲门就进。当时，傅斯年就任“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他与亦师亦友的胡适有探讨不尽的话题。

傅斯年

据常住胡适家的亲戚石原皋回忆说：“傅斯年经常到胡适家来，胡在家即可与胡谈，胡不在家，即与其家人谈。我们都喊他傅胖子。胡创办《独立评论》，傅也是主将之一，关于接洽登记等事，都是他跑腿。”胡适的学生罗尔纲说，傅斯年是胡适最看重的学生。他在胡适面前总是“张口先生、闭口先生，从未改口。”

胡适称傅斯年为：“他是人间一个最稀有的天才。”

傅斯年个头高，人也胖，敢于仗义执言，人们称他为“傅大炮”。 当年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5月4日那个上午，北平的大学生集会抗议，傅斯年被一致推选为主席。当日下午，他扛着大旗率领游行队伍直扑赵家楼，一举成为名震南北的学生领袖。有人说傅斯年生性好斗，喜欢出风头，甘愿做出头的椽子。

傅斯年的学生何兹全撰文说：“傅斯年是'五四’出身，是个民主自由主义者。这思想是受胡适之先生的影响，透过胡先生接受西方正统的民主思想，但傅斯年先生留学德国，他有社会主义思想。我曾听他亲口对我说，他的思想是民主加社会主义。苑峰教授曾告诉我，抗战时期，他陪同傅先生入川，在宜昌等候换船。他打扫卫生，在傅先生枕头底下发现一本书，《资本论》。他作为奇消息告诉我，我也以惊奇消息听着。”

1948年元旦之夜，南京城中失去了往年节日的喧嚣，此时胡适刚从北平回到南京，傅斯年与胡适聚会共度岁末，两人置酒对饮，相视凄然。

傅斯年（左）与胡适

在傅斯年徘徊不定之时，陈诚于1月5日就任台湾省主席，同日致电傅斯年，要求他迅速赴任台湾大学校长。电报说：“弟已于今日先行接事，介公深意及先生等善意，恐仍须有识者之共同努力，方能有济。弟一时不能离台，希先生速驾来台，共负钜艰。”

傅斯年是抽烟的人。台大校长每月薪水只有四百多新台币，不够全家的开支，他把当时最差的新乐园香烟的烟丝剥开，装在他的烟斗里。其夫人愈大䌽在《忆梦真》中写道：“他去世前夕，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我为他在小书室中生炭盆取暖。他穿着一件厚棉袍伏案写作。我坐在他对面，缝补他的破袜。我催他早些休息，他搁笔抬头对我说：他正在为董作宾先生刊行的《大陆杂志》赶写文章，想急于拿到稿费，做一条棉裤。他又说：'你不对我哭穷，我也深知你的困苦。稿费到手后，你快去买几尺粗布，一捆棉花，为我缝一条棉裤。我的腿怕冷，西装裤太薄，不足以御寒。’我一阵心酸，欲哭无泪。”

傅斯年、俞大綵夫妇和儿子傅仁轨

傅乐成是傅斯年的侄子，傅斯岩(孟博)之子，圈中朋友多昵称其为“傅二爷”。1930年，时已9岁的傅乐成就读于东流水虹桥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附小。毕业后，被伯父傅斯年接至北平，供他进辅仁中学读书。傅斯年平时对他督责甚严，还亲自教他英语。

傅乐成回忆说，一天他正在房中看书，忽听见伯父（傅斯年）在卧室对伯母说：“有钱吗？拿十块来。”伯母说：“只有几块钱了，还得买菜。”伯父说：“那就算了。”过一会，伯母又问：“到底要不要？我好去想办法。”傅乐成后来在校中对同事提起此事，“同事皆为之叹息，谁能想到，一个台湾大学教授、校长，却会为十块钱去'想办法’呢？”

傅斯年在台大总共不到两年的任期中，以其开朗而认真的办学态度，影响了全体师生，也为台大树立非常重要的学术典范和自由风气。 傅斯年多次在报纸发表声明，称假如自己以任何理由答应一个考试不及格或未经考试的学生进来，那就是对校长一职的失职。

为避免考试题泄露，傅斯年严格实行“入围”制度，即在台湾大学图书馆选一间房子，将命题人置入其中，不准携带其他不相关的物品进去。出完试卷题后就呆在屋子里，等考试结束后才能放出。傅斯年的老友屈万里回忆说，印制试卷题的场所，门窗都糊得严严实实，室外站有警卫，如临大敌。

1950年12月20日，傅斯年因脑溢血昏迷而辞世。经台湾各界及傅夫人讨论后，决定于台大校内安葬其骨灰。（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