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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场黄昏,照见生活的诗意

 王兆善 2022-11-27 发布于上海

导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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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到岁暮,光景忽然仓皇起来,今天的黄昏比前一天更早降临。斜阳难道只照着一己的忧伤吗?不,有时候它还会照彻人生,尤其是在诗词的感召下,每一缕晚霞都是在书写着生活的哲思。

“黄昏”是古今诗人青睐的意象,而诗文读的越多,就越会发现,除了“黄昏”二字,这一意象又往往以“落日”“余晖”“夕阳”“斜照”“晚照”“残阳”“斜辉”“日暮”等形式出现。

最难消遣是黄昏

黄昏对于我们来说,为什么如此特别呢?

首先,我们中华民族拥有古老的农耕文明,深受此种文明影响,人们遵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的生产方式,黄昏的到来标志着活动了一天的人们将从活跃走向憩息。黄昏时分,大家也纷纷回家,团聚在一张饭桌上。因此,黄昏时会有对归家的盼望、对家人的盼望。

其次,正如东汉班固等编撰的《白虎通》说的那样,“婚者谓昏时行礼,故曰婚”,古人有在黄昏时举行男女婚嫁的习俗。而上元节的灯会、中秋节的宴席、七夕节的乞巧等等节日仪式也基本上是在黄昏后举行。所以,黄昏在古人的心理意识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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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从生理方面看,每当夕阳西下、夜幕升起,目之所及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冷色调。《黄帝内经》有云:“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已闭。” 黄昏时,不仅眼睛感觉变化,人体的阳气也会消减,情绪便会因此而波动。

最后,黄昏是昼夜交替的节点,意味着时间的消逝。古往今来,多少诗人立于黄昏,慨叹生命易逝、人生苦短。更有甚者,在时间的长河里穿透过去和现在、怀古咏史。

夕阳西下时的光影迷茫而多变,暗含着一点感伤。黄昏这一意象早已渗透进我们民族文化和心理的深层。夕阳把人的影子拉长拉细,人心的眷恋也如丝如缕,黄昏日复一日与我们相遇,拥有着持久的艺术生命力。

溪山掩映斜阳里

夕阳的光有曲折、有跌宕、有温婉、有迷茫,是最让人怦然心动的。无论你现在身处何方,都会珍藏着一幅动人的黄昏图景,也许就在眼前,也许留存在脑海里。不少诗人都写过黄昏时的美景,看一看有没有哪一句写明了你的感受吧。

诗人白居易说:“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夕阳正好,远方是宁静的水波,被残阳渲染得一片艳红,近处是粼粼的波光,如同绿玉流波婉转。

诗人吴均说:“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山与天相接的地方缭绕着阵阵云烟,从竹林的缝隙里我们看见了夕阳的余晖,此时的落日是多么可爱而美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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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陆游说:“山衔落日青横野,鸦起平沙黑蔽空。”原野青青、夕阳在山,如此宽阔的天地间,鸦群飞起,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能够遮蔽天空。

诗人贺铸说:“斜阳如有意,偏傍小窗明。”这里的“如”,是“好像”的意思,此句以拟人手法将斜阳人格化。试想我们在办公室忙了一天,黄昏时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夕阳特地倚在我的这扇小窗旁,衬得玻璃那般明亮,平淡的生活变得生动而浪漫。

为君持酒劝斜阳

哪怕是晴朗的黄昏,人也会有一身的疲惫,满腹的惆怅。即使豪迈如李太白也曾经说过:“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日暮时分,有人在归途,有人归期未定,有人盼望君归,也就有了思念的心绪、哀愁的感受。只身立于黄昏,这一天的流光和心愿,如何安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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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熟悉“红杏枝头春意闹”这句诗,这是诗人宋祁的作品,他为美好的东城风光吟诵,可就在同一首诗里,他笔锋一转:“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当一个人身处黄昏的光影里,会有陡然之间的错失感,心事婉转、情意缠绵,当然要去挽留斜阳、减慢时间,但诗人未曾消极颓废,只因为黄昏的光也有着明艳与温暖。

我们曾经读过,“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里的黄昏是千里黄云蔽天,日色为之昏暗,北风吹着归雁,大雪纷纷扬扬。最是迷惘的时刻,诗人却宽慰友人,不要担心前路茫茫没有知己,普天之下哪个不识君呢?

我们曾经读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陶渊明站在东篱前时的夕阳,温暖了后世每一丛带霜的菊花,让我们在黄昏的时候不再仓皇,心里面会觉得有所归属,有所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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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读过,“莫道桑榆晚,余霞尚满天。”每逢黄昏时,总有人慨叹垂垂老矣,岁月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刘乐天却要说,即使太阳到达桑榆之间时已近黄昏傍晚,但它的霞光余晖照样可以把长天映红!这句诗一出,便成了比喻老当益壮、积极进取的千古名句。

空间的迷茫、时间的短促,组成了荒烟落照,这就是中国人的黄昏情思。黄昏时的我们,都在告别着今天,告别着每一天。时间不会凝固,但欣赏黄昏的我们却可以稍稍停歇,好好回味一下我们忙忙碌碌的一天,体悟人间况味,平静地走入黑夜,为明天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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