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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雨萌小站 2022-11-30 发布于辽宁

Nov.

30.2022

“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这句话频频以思绪入药,成了我辗转反侧后留在枕上的伤膏残痕。我想,除了这份每月不落的头疼,我有爱我的父母和丈夫孩子,还有稳固的家庭与事业,一切近况都如沐春风,如此便可在跳痛的喘息间稍有安慰了。

前段时间喝了中药,上次就诊时大夫的一句话让我深感欣慰,她说:“你这月不会再头疼了。”我因此大受鼓舞,像刚刚会飞的稚鸟很雀跃地享受着初冬的微寒。可事实并非如她所料,这也令我失望不已,蜷缩在被子里再一次忍受着熟悉的痛感。那一刻,心灵上的滋润与明亮都算不得救赎了,我只关注于自己的身体,疼到呕吐时,我起身奔走于卧室和厕所之间,疼痛将整个身躯弱化,我只剩下一颗飘荡在走廊里的头颅,无所适从。

这一夜,我无法抑制地想了很多,或者称不上是我在想,因为“我”的意识已经很朦胧了,所以仅仅是这颗头颅本身在思索吧,“它”想起人生的意义、生命的体验感、过往的回忆以及对幸福的向往。想起那一句:“这人生哪有值得用心的事啊,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还有五十年。五十年分为日夜就只剩下二十五年的光景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人这一辈子还剩下多少好日子?”

有时候我们追求幸福,可真正完美的幸福是不存在的,要想事事如意顺遂很难,因为有太多影响人心情的因素了。一家只要有一人不幸福,所有人都会因此挂牵,可想要追求巨大的圆满又谈何容易呢。大部分时光里我们都有所背负,有所忌惮,有所焦虑,精力被世间百态牵扯着,很难体会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想来,幸福是一瞬间的感觉,是吃了很多苦以后,突然尝到了一点点甜就觉得幸福,而不是一辈子都在畅饮琼浆,发出的那一声酣畅的感叹。

曾经有人好奇问我,头疼时都在想什么,我说:“头疼还能想什么,想着疼呗。”的确,这些文字都是在我稍有好转后形成的,因为身在病痛之中的人没精力创造,也没心思动脑,很多情绪在脑海里汇聚成入海的排污口,不由分说地倾注于伤痛池内,浑浑噩噩无法言喻。

不过在昨晚的众多情绪里,又多了一丝气愤,我为自己的身体生气,为无法付出更多的精力给生活本身而生气。如今回顾起这份怒火,我又想起了余华的《活着》,想来人世间就是这样充满了对抗吧,要以对抗死亡的方式去体现活着;以对抗凋零的姿态去歌颂绽放;以对抗逃避的方式强调面对;以对抗畏惧的心理去刻画勇气,总而言之生命充满了无限的对抗之力,像地壳运动时两块陆地互相挤压才成就了山峰,我们的生活也充满了无形的挤压和冲力。

这一夜,我明白了人生的一种惯性,是充盈在整个生命线里的主旋律,那就是寻找。从幼年时期的找好老师、好学校,到成年后的找工作、找对象,当一切秩序尘埃落定之后,对于眼下的我来说仍是寻找——寻找一个平衡的方法,一个对抗疼痛的姿态,一个可以舒服地活着,不必抗争的良方。

寻医问药无果,依然辗转反侧的时候我突然与那天失声痛哭的姥爷感同身受了,面对现实无力回天的绝望和无助,生命只有在这时才显得弱不经风。我想,从容和淡定有些时候是一种精神,是面对人生所有遗憾的时候,颓然倒地的决绝,因为这世上最难的不是认输,而是坚持,是长久的忍耐和不知未来如何的等待。

想起分娩时护士一直在说的一句话:“大口呼吸,憋住一口气,然后使长劲儿。”此时想来或许正是我们人活一世所需的状态吧,尽管不知道结局好坏,但那一刻除了“忍住”和“用力”也别无选择,正如我们并不圆满的生命,也需要漫长的攻克与隐忍,毕竟美好的时光总是短促的,那些等待柳暗花明的岁月,往往才决定了我们的一生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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