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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同母者五，而妹生最后，甫周即失恃，先君子奇爱之，谓不得佳婿，无以慰泉下人也。孝廉本余姨表行，随母过余家，先君子见之曰：＂此英物也，足为吾婿矣。＂遂婿之，妹年十四，赋于归，孝廉年十七，已先一年补博士弟子矣。先孝廉年十三，从余族蒙山先生游时，先生馆余家，余十年，以长同席，研书史，恒不逮，而孝廉以兄事，则同胞不翅也，学作文间，有出人意表语，自登胶庠，逾年即以高等补增广生员，又逾年，以第二人食天家饩，文名藉甚，一艺出，即诸老宿亦，莫不低头拜东野者，而孝廉恒不以此自多。时尊甫康如姨丈张纸铺于禾之苹川，仲弟主其事而出纳之司，遣孝廉逞是属顾，自牵率酬应外，无一顷肯与书离，或夜漏上四十刻，犹闻吚唔声，人或以劳劝。曰：＂吾乐此不为疲也。＂归，试辄冠，曹辈诚者如太史公游历名山大川，而为文，益奇纵恣肆者。越五载，壬午大比后，遂不复往，洎乙酉科试，善化瞿太史子玖，督学浙东西，得孝廉文，奇爱之。又以司教，屡次报优行，遂先拔充贡，一时胥翕然焉。例试选拔，费恒不赀。适太史痛革积弊，录真才，而孝廉乃得膺是选。盖先是孝廉由苹川归，其仲叔已另延司事，越两载，侵蚀甚钜，凡息本之从流下者，皆不反产，遂稍稍减，加以闾里冗求、猝需，俱不能不诺诺，应积有年，其尊甫已累负近贯矣。其赴试也，妹为斥妆中物，佐辨装钱，而不料适有太史之遇也。明年春赴考时，尊甫尚健饭，踰月病，家无余蓄，妹为摒挡一切，供药饵，而孝廉不知也。孝廉以朝考后，试教习留都者，间月洎秋仲，南旋甫至沪，而凶闻至矣，孝廉闻信，泣至不成志，促舟归，抵岸跣足徒走，望里门哭，行路为感，泣者以一壤无着处，计与先君，子民陟降。阅月得卜于五聪山之麓，安窀穸焉。即毕，速其弟书麟鬻财吴会间已，则稍博束修羊，为衣食计，而事母奚太君，则侦其所欲，务致之以备色养，而颉颃取世资，故态终不屈，虑家学之终，拘于墟也，乃负笈，省书院吴左泉，李梅荪诸前辈，咸器之，时若邵若施，诸绅富复争延之，隆西席礼，游其门者，俱撷芹折桂以去。而馆谷之入，且举尊甫历年积负，而一清焉，是岂第轵深井里所谓？旦夕得甘脆以养亲者哉？洎癸已登贤书，咸谓云龙骙骙，一日天地，亦易易也。乃不踰年，而母太君又弃养矣，孝廉哭之，痛往往绝而复苏，一时襄凶事者，间不感叹，以为难。而尤笃于友爱其弟书麟之后季父也。盖所谓，义无可逃者，而息货相转，逐每折阅不足，以偿费，再蹶再起。孝廉资之几几，不可屈指数，厥后，稍有把握，渐充积且辟郭外田，而孝廉家恒不支，终不与之，校人或以间言进。曰：＂弟有即我有耳，若计屑屑，手足之谓何？未闻手美食而足绣，复而身犹冻，且馁者？＂间者语塞，去，惜早世。今年春，孝廉再而弄璋，行将为衍似续焉。孝廉性静默，其于朋，好性命也，兼嗜杯中物，遇二三知己，合尊促坐，大张旗鼓，拇战百合，不肯退。暇则手一卷以自娱，虽甚寒暑，未尝轻废，为休沐地，然试春官已三载，而三北矣。得毋以贾用，不自铩其羽乎？今邑侯程，重其学，行延主，朝阳书院讲席，说经者帖帖满下座。而长君葆禾余甥而婿者也，得家学，文笔亦清超，次君虽幼，闻事而已知，为非常物，孝廉自有顾而乐之者，况年未五十，将来广传薪，谋《诒谷》，必更大且远，安在仅仅限于此？此已足见概矣。诊缕述之，余盖不禁叹，先君子之知人，而自愧不逮亦，至今益远甚。 奚燕儿点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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