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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没有规矩，难成方圆。自古以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因为国无法不治，家无规不兴。眼下，虽然一般家庭不会再像古人那样，弄什么家规家训，让子孙严格恪守，但是每一个家庭还是会有自己独有的家风，并且这些家风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子孙后代，潜移默化地左右或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我家是书香门第，祖父与他的兄弟姐妹都是读书之人，祖父的哥哥还是高邮第一个法学硕士，祖父是高邮东乡第一所西式小学的创办人之一。祖父崇尚读书，崇尚勤俭，崇尚与人为善，并用这样的家风培养了父亲和叔叔。我和弟弟、妹妹也在这样的家风中成长，成熟，逐渐成长为我们人生的主角，并且让我们的孩子在这样的家风中潜移默化，越来越茁壮！ 祖父19岁才有机会去南京读书，此前认识的所有字都是靠着给师傅送货，认店招学会的。去了南京后，祖父只用几年时间就读完初高中课程，学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去上海租界谋得了一份英语教师的工作。祖父说，那时候白天读书，晚上上课，对知识的饥渴使得他老觉得时间不够用！ 祖父爱读书，自然影响了父亲和叔叔。在老家，父亲和叔叔都是有名的万事通，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没有他们不了解的知识。父亲还熟读医书，成了一个全科医生。此外还擅长中医针灸，擅长毒蛇咬伤的救治，擅长疝气、遗尿症、癫痫等疑难杂症的治疗。 母亲说，嫁到我们家之后，每天吃饭都觉得是一种煎熬。因为祖父和父亲、叔叔都是一人一本书，边吃边看，父子三人沉浸在自己读书的快乐中，似乎忘记了这个家还有一个不读书的人。所以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读书好，8岁就开始看长篇小说。父亲若出远门，回来从来不买零嘴，只买书。当我的同龄人都被父母限制不许看“闲书”的时候，我却什么闲书都看，如饥似渴，津津有味。书籍丰富了我的知识，开拓了我的视野，使得我小学一年级第一篇看图写话就让老师惊呼：“这丫头想象力太丰富了，长大肯定是个作家！” 弟弟的少年时代比较顽皮，成年后也热爱读书。妹妹对书籍的爱好与我如出一辙，当她看书时，喊她一声两声肯定是听不到的。到了我们的下一代，自然而然地就喜欢读书了。女儿现在的文笔比起我同时期，早已是青出蓝而胜于蓝；小侄读书闲而杂，考倒我们也是家常便饭；就连妹妹才10岁的小宝贝都已经博览群书了，我的散文集一出，她当天就读了一大半！ 读书干什么？祖父说：“读书之人要与人为善，要学以致用。否则，读不读又有什么区别？” 祖父一生教书育人，将自己读书所得化为育人甘露，可谓是桃李满天下。祖父九十大寿时，祖父的学生不少已是古稀之年，都悉数到场，给老师拜寿敬酒，听那些伯伯辈的老人谈论师恩，我不禁感动的泪湿眼眶！ 祖父还是乡邻的“老银行”。我很小的时候祖父就跟我说：“居家不可不俭，待客不可不丰！居家勤俭，俭养德！待客要丰，那是对客的尊重。”俭省惯了的祖父退休金花不完，就留在家里作为乡邻们的“金库”，谁家手头不方便就会找祖父借钱。祖父笑呵呵地借给他们，不谈利息，只问大概何时能还。到了时间乡邻如果还不上，只要打声招呼，就不会影响他们在祖父心里的信誉。那时银行利率高，我曾建议祖父将钱存起来，赚点利息。祖父一番话让我汗颜：“春啊，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帮助人，才是好东西。你可晓得农村人的难处啊？一年就靠两季收成，遇到荒年就更拮据了。我手头有两文，能帮助他们救急，不比赚那点利息更有意义吗？” 有户人家家境贫寒，两个孩子上学，每年8月底和过年以后，祖父都会为他们家准备好一千块钱，那是给孩子上学的学费。祖父去世后的两天，学校放假，那家的女儿回来了，听说东头的爷爷走了，女孩当即哇哇大哭！ 祖父走后，勤俭一生的父亲接替祖父担当了“老银行”的角色。父亲先是医生，后做先生，但是一直没有停止钻研医术，一直没有停止义务为乡邻看病，这些年父亲救治的病人难以计数！有从上海、广东、南京慕名前来的，更多的是老家周边的农民。父亲自己买了好几套银针，三伏天帮人针灸，祛风除湿。最多的一天，家里堂屋坐了12个病人！有些药父亲自己花钱买回来，无偿给病人服用；常规药父亲则开方让人家自己去配。治疗毒蛇咬伤的草药父亲也会早早采回家，免得病人半夜三更上门无处寻药。一到夏季，父亲就不肯来扬州了，他说：“现在是毒蛇出没的季节，乡下人这时候要到地里拔草，容易被蛇咬伤，我不在家怎么行！” 父亲弥留之际，我去邻村做白事的人家为父亲置办寿衣。在村口等人之际，一个大妈看我一眼，走两步又回头迟疑地问我： “你是大名的姑娘么？” “是的，大妈！” “噢，姑娘，你爸爸怎么样了？” 陌生大妈眼里的担心让当时本就很脆弱的我落泪了：“很不好，估计没多少天了！” 大妈就哭了：“老天爷不长眼哪，怎么让好人不长命呢！我们庄子上好几个人被蛇咬伤都是你爸爸救的，这以后我们再被蛇咬了，谁来救我们呢？！” 现在，虽然祖父和父亲都走了，我还谨记他们的教诲，传承了我们家的家风。得知老家的村庄要修路，我立即站出来支持，还帮队长筹谋。路修好后，我又以姐弟妹三人的名义出资安装了路灯。对于我的做法，母亲很是支持，她说：“你爷爷爸爸在世的时候，都喜欢帮助人，你继承传统，蛮好！” 祖父生于辛亥革命，经历过中国近代史最黑暗的时候，抗战中，祖父两次与日本鬼子遭遇，都机智脱险。文革时，祖父因为替百姓说了几句公道话，嘲笑了当时的“浮夸风”，就被打成右派。父亲作为“黑五类”子女，入党、当兵、政审都没通过！而叔叔更是因为祖父是右派的原因，到了三十岁才成家。尽管如此，他们对这个国家还是充满了感情！祖父常说：“我们普通百姓，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国家做贡献。但是如果遇到有损民族和国家尊严的事情，当坚守民族大义！” 去年女儿回国，跟我说：“妈妈，我们在国外天天看新闻呢，现在我们就不去那个越南河粉店了。” “为什么不去？你们不是很喜欢吃吗？” “是喜欢啊，但是越南这个国家不是跟我们国家捣蛋嘛，我们看到新闻后就一个都不去了！” 孩子们的举动虽然稚气未脱，但是我听了却很感动。喝着洋墨水，仍然不忘自己是中国人，不忘关心地球另一面的祖国，我想祖父和父亲在天有灵，听到我女儿的话也会含笑的！ 杨甦于扬州 2016.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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